“皇后好似什么都知晓？”司鹤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所幸，他眼底并无寒意。
还真是……熟悉的台词。虞泠说漏了嘴，心下直发虚，好在她病着，面上无须做表情。
“臣妾与陛下成婚已快一年，深知陛下是未雨绸缪之人，陛下若非手中捏着把柄，不会轻易处置皇贵妃，既然处置，自然是因手中有着能给丞相致命一击的要害。”
虞泠云淡风轻地说着，听她这么说司鹤才消去心中疑虑：“泠儿猜得不错。”
早在不久前，不待司鹤派去的人找到俞王的行踪，江辰就带着金牌令箭求见于司鹤。
且江辰是直接见到暗卫首领，看到他手中那枚令牌司鹤便知，江辰果然是先帝的人。
“你原名为棋影？”司鹤看着站在殿中的中年男人，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案。
“是。当年元庆太后有孕回国，先帝料到丞相来日会为此子对付翎国，于是命臣改名换姓，潜伏于丞相身边取得信任，之后以丞相心腹的名义前往翎国，成为俞王的贴身侍卫。”
俞王面色略有些苍白，在一旁听着心下暗惊。他们一路逃到翎国，面对诸事江辰皆应对得宜，俞王就猜到江辰身份不简单。但他也没想过，江辰会是翎国先帝的影卫。
他一个晃神，失手打翻了茶盏。茶水泼在桌上，倒映出少年复杂的面容。
一旁的宫女过来收拾，他抬了抬手，刚想说什么又把手收回去，沉默地垂下眼帘。
皇帝看了他一眼，又看江辰，从俞王的反应看来，俞王显然不知江辰的底细。
江辰到底是先帝挑出来的人，性情沉稳老练，在司鹤面前有敬意而无怯意。他人如其名，是先帝安插在丞相身边的棋子，而丞相则以为江辰是他安插在俞王身边的棋子。
这就蓦地算计环环相扣，竟瞒过阮丞相去，丞相给江辰的任务是保护俞王，那么先帝呢？
“父皇给你的任务是什么？”司鹤看了眼坐在茶几旁的俞王，向江辰问出心中困惑。
走到这一步，江辰本就打算将当年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司鹤，没想隐瞒。
察觉俞王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江辰狠下心不去看俞王，冷声开口。
“先帝给微臣的任务，是以丞相之名潜伏在俞王身边，伺机将其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此话一出，司鹤玩味地向俞王那边看了一眼，俞王没抬起头，只是垂下的眼睫颤了颤。
俞王原本以为江辰只是丞相的人，没想到，他是先皇放在丞相身边的一颗棋。
两人相识多年，俞王很清楚，江辰有无数次可以杀死他的机会，但江辰没有。
相反，这些年来江辰把他视如己出，处处上心，就是奶娘也不能及，再无不妥帖的。
就连元庆太后也笑问过，江辰到底是侍卫还是老妈子？江辰总是笑而不答。
殿内几人都沉默着，心中各自有各自的斟酌，江辰心一横，撩开衣袍跪下。
“微臣江辰，恳请皇上不要追究俞王的罪责，央锦的事实与俞王不想干。他……不过是一孩子，还请陛下放过他。”江辰咬牙说罢，郑重其事朝司鹤磕了个头。
司鹤没有立即点头，但也没有直接拒绝，俞王此人，司鹤略有耳闻。
泱国国君是草包，摄政王聂远却不是善茬，泱国国君看似统领泱国，实际上由聂远在背后把持朝政。就如此情形看来，颇受太后重视的俞王便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在泱国国君与摄政王的针对下，俞王能活下来，靠的绝不仅仅是太后。
司鹤自出生起，就被视为储君培养，但他登基后，前有摄政王司忱，后有阮丞相挟持。
他能一路平稳走下来，多因他慧眼识珠的缘故，知道什么人能用，什么人不能。
司鹤知道俞王是个难得的人才，其次他确实一直蒙在鼓里。俞王若能为自己所用，对他有利无害，还能让江辰心甘情愿效忠自己，何乐而不为？
不过，他直接就点头答应，未免太轻巧了些，江辰也知道，他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你既带着俞王千里迢迢到翎国，又求朕饶恕他，想来是有备而来，早准备好谈判的筹码。”司鹤扬起嘴角，“让朕看看，你的条件值不值得朕点头。”
江辰神色一惊，讶异皇帝心思之敏捷，抿了抿嘴：“微臣确实为陛下备了一份礼。”
他从怀中取出贴身藏着的几封书信，以及一枚玉佩，李怀忠接过呈上给司鹤过目。
“这些书信是阮丞相与元庆太后、泱国国主来往的部分信件，乃微臣启程前偷拿出来的。至于那枚玉佩，乃阮丞相赠予俞王之物，这些东西，足够将阮丞相置于死地。”
司鹤接过信看了，诚如江辰所言，信上是阮丞相的字迹，且内容也十分关键。
信上所提及的，正是阮悟远与摄政王聂远谈及央锦的通信，这下便能打蛇打七寸。
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司鹤眼底闪过一抹寒光，应下了江辰的要求。
司鹤有意把俞王收为己用，不用江辰自己开口，司鹤就命人为他们二人安排住处。
听司鹤说完与江辰见面的细节，虞泠也讶异事情发展之顺：“如今俞王正在宫中？”
“宫中防备虽言，指不定有敌国细作，为了以防万一，朕把他们安排在宫外一处别院中。”
要说宫里什么最不可信，当属人心。尤其丞相在宫中，兴许布排了眼线。
“陛下已经得了证据，为何不直接下令处置阮丞相？”虞泠不明白司鹤在等什么。
“呵，阮笙澜伤了你，朕如何能不让阮丞相痛几分，泠儿且看着，朕如何为你报仇。”
他面覆寒霜，周遭的气温好似也跟着低了几度，虞泠头皮下意识麻了麻，她毫不意外司鹤不会让丞相与阮笙澜好过，甚至他只要想，可以亲自拧断任何一个人的脖颈。
是夜。
阮丞相被连夜召入宫中，宫门下钥后召请大臣入宫，在司鹤登基后还是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