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传声方罢，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就出现在殿门口，阮笙澜收了伞递给一旁的宫人，带着身边的小宫女进入殿内，她头戴百花冠，簪着一支金灿灿的衔珠凤簪。
宫妃不得佩戴凤冠，但凤簪却能戴，只是来给皇后请安的场合，一般无人会佩戴。
不过往日里阮笙澜作风就是如此，她巴不得时时刻刻盖过皇后的风头，大家已见怪不怪。
让众人在意的是她身侧的小宫女，想到今早宫中传开的消息，众人面面相觑。
阮笙澜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以为意，淡定自若走向自己的位置。
她方走到自己的位置前，宫妃便一齐起身，众人一并向皇后福身行礼。
“臣妾、嫔妾向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虞泠开口示意她们免礼入座，众人才起身入座。阮笙澜坐回位置上，随手拿起碟子里的糕点递给小宫女，小宫女犹豫了一会，还是接了过去。
“吃吧。”阮笙澜淡声开口，并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阮笙澜那边看去，虞泠瞧见她身边的小宫女，也觉得有些意外。
知秋呢？
“喲，皇贵妃的贴身婢女怎么换了？这小丫头长得倒是水灵。”
王美人笑盈盈地看着小宫女，自然地与阮笙澜唠嗑起来，好似两人关系熟络似的。
端妃抱着暖手炉，似笑非笑地看着王美人，而当事人却全然不以为耻。
她愿意觍着脸去与阮笙澜套近乎，后者对她的讨好置若罔闻，一记眼神都没给她。
“皇贵妃看着气色好了许多，醒来后胃口如何？有什么想吃的可同本宫说。”
这原是客套话，不是真心，虞泠做的糕点数量不多，一般是给皇帝与端妃与沐嫔几个。
过过场面的话阮笙澜如何听不出，淡淡递给虞泠一个眼神，仿佛在讥讽她的虚伪。
阮笙澜不吭声，场面一度冷下来，直至端妃看了一眼殿外的飞雪，柔声开口。
“今年的雪下得真是好看，臣妾来请按时经过御花园，见到园中梅花已开了，大家不妨一道去迎雪赏花，想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端妃呼出一口白气，笑着看了在座的宫妃一眼。她眉眼柔和，笑起来似冬日里的暖风。
她虽是舞女出身，但为人并不轻佻，相反待人很谦和，从不掐尖要强。
就是虞泠未入主中宫之前，阮笙澜对她看不惯，也只是出言讥讽几句罢了。
沐嫔是西域人，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白茫茫的雪，稀罕地什么似的。
她原怕人笑话，愣是忍着心下新奇先来请安，如今端妃提出雪中赏花，她自是高兴。
“姐姐此提议甚好！嫔妾记得中原不是有个说法，叫瑞雪兆丰年么？”
她高兴地拉住端妃的手，端妃哭笑不得道：“正是，今年的头一场雪是好兆头。”
话已至此，虞泠脸上挂着雷打不动的笑，看向众人道：“诸位以为如何？”
头一场雪下得漂亮，众人心情都不错，加上这个好兆头，自然欣然前往。
虞泠眉尾抽了抽，迎雪赏梅……虞泠递给小禾一记眼神，小禾就退了下去。
“既然诸位都想去赏梅，借着此等情景，不赏雪中梅花倒是可惜。”
虞泠站起身，走到门边时打了个冷颤，不止是身冷，就连心也觉着冷了一半。
所幸小禾及时赶回来，给她塞了一个暖手炉，又从柜中取了最厚的狐裘给她披上。
“娘娘可觉得好些了？”小禾担忧地探头看虞泠面色，就见她挣扎地咬了咬双唇。
“好？只盼这一出去别冻死本宫，那就是阿弥陀佛了。”
虞泠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走出暖阁，端妃早早被沐嫔拉着走在前头。
众人难得一块赏雪，都颇为高兴，往日里的龃龉一时都被抛之脑后。
几位年纪小些的宫妃在雪地里撒欢，嘻嘻哈哈地跑，沐嫔见了也凑过去玩。
往日里端着架子的人，脸上也都露出笑来，虞泠看着她们闹，也觉得寒气散去不少。
“兴许，也没那么糟糕。”虞泠哈出一口白气，仰头看着头顶开得正盛的老梅。
“梅花经了一夜的雪开得愈发好看，咱们虞国的梅花种得迟，反不如老梅更有风骨。”
虞泠头一回听小禾高谈阔论，觉得甚是可爱，刚要说什么，阮笙澜就走上前来。
她没有同旁人走在一起，更没有与谁说话，往日里追捧她的，都远着她。
阮笙澜也没介意，没大发雷霆，也没有阴沉着脸。
只是她的面容亦没有一丝情绪，看着，怪像个死人。
虞泠见她走过来，下意识挂上标准的笑容：“皇贵妃怎么了，为何不与大家一道赏雪？”
阮笙澜闻言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梅花，正是一株开得极好的红梅。
她愣愣看了会，随后抬手把梅花枝拉下来折断，把那枝折下来的花递给虞泠。
她的手上落了雪，因没带着暖手炉，白嫩的手被雪冻得通红。
“多，多谢。”虞泠等了好一会，才确定这枝花确实是送给自己，颇有些受宠若惊。
虞泠把花枝接过来，想说些什么，阮笙澜就率先开了口：“娘娘觉得这雪好看吗？”
这话问得虞泠一愣，她总觉得阮笙澜今日很是奇怪，不过还是应道：“自是好看。”
阮笙澜却摇摇头，皱眉道：“娘娘糊涂，雪哪有血好看呢？”
不等虞泠想明白这句话，阮笙澜就面露寒意扑向虞泠。
虞泠只见阮笙澜手中有寒光一闪，阮笙澜扑到她面前，她的腹部就冷不丁传来一阵刺痛。
小禾站得离虞泠极尽，不过几步的距离，何况众妃嫔也都在周围。
美人想到阮笙澜会忽然动手，等小禾意识到发生什么，阮笙澜狞笑着拔出匕首。
“娘娘！”小禾撕心裂肺的嘶叫声响彻御花园，惊落树梢的积血。
众妃嫔听见喊叫，不约而同向这边看来，目光扫过阮笙澜手中带血的匕首时，不知谁率先尖叫起来，很快御花园就乱作一团。
虞泠瞪大眼，怎么也没想到阮笙澜疯魔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