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静川对朕的决定有何异议？”司鹤支着下颚，漫不经心地问着静川。
静川立即低下头，声音鉴定道：“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办。”
小禾就随侍在马车一侧，皇帝的话她自然也能听见。温泉池一事发生时，她没在旁伺候。
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一知半解，但是李怀忠一再隐晦提醒，她也猜得七七八八。
皇帝下令时她只是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哭喊着求饶，心情除去平静外，唯于对虞泠的担忧与不放心，就连她自己都有些诧异，她并不畏惧死亡。
侍卫把她架下去的时候，她仅仅是往马车里看了一眼。
主仆二人相处日久，不过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两人就能猜出对方的意思。
小禾面色平静，看了虞泠一眼后就毅然移开目光，她的意思是：别难过。
虞泠瞳孔骤缩，反手拉住司鹤的衣袖：“陛下想要臣妾怎么做？臣妾皆可答应陛下。”
她跪在司鹤面前，把头嗑在地上，她低着头，入目就是司鹤那双绣金龙纹长靴。
司鹤身上的冷香愈发浓郁，凑近了闻就会发现，这其中还夹杂着旁的香气。
这股香，有些熟悉，虞泠一时想不起是在哪里闻到过。
她的语气极近祈求，司鹤的性情，她不说十分了解，但对他的暴戾，虞泠颇有领会。
他下令命人杖毙小禾，自是言出必行，绝不是开玩笑。她不求情，小禾必死。
他动了杀心是真，想要以此来逼虞泠低头也是真，虞泠想要小禾活命，就没得选。
虞泠穿越到书中这么久，头一回体会到，何为帝王之权，他要你死，你就不得不死。
“朕真是好奇，皇后想如何求朕？”他脸上的戾气敛去，支着下颚好整以暇看着她。
“还请陛下先遣退左右。”虞泠跪在地上，司鹤只能看到发上的簪花与莹润的耳垂。
司鹤咽了口唾沫，不自在地别过眼，喉结滚动，摆了摆手：“你们都退下。”
静川见司鹤并非定要处死小禾，反而松了口气，不然陛下与皇后之间……
他身为司鹤的心腹，很清楚自家主子的秉性，主子在乎皇后，这份在乎隐晦又扭曲。
相安无事时，他温柔地就如谦谦君子，惹怒了他，他就成了狠戾阴鸷的暴君。
马车的帘子被放下，车内的光线暗了下来，虞泠听见两人的呼吸，暗暗松了口气。
好在，皇帝并不是非要将小禾杖毙，而是想看到她对他低头，臣服于他。
“泱国不安分，陛下想来也很是头疼，陛下可有想过，彻底绝了这一烦恼？”
虞泠跪在司鹤面前，呼吸有些不畅，暗中捂住心口，无力地靠在皇帝的膝盖上。
司鹤以为她对是自己示弱，眼底的神色柔和些许：“皇后有什么好建议？”
他语气中带着戏谑与轻蔑，虞泠眉头紧皱，深深吸了口气。
“陛下是否知晓，阮丞相与泱国太后有一位私生子，正是泱国的俞王？”
头发保养地甚好，油光水亮，乌黑亮丽，让人禁不住想拿一缕在手中把玩。
司鹤才抬起的手，本想摸一摸她的发髻，闻言眸光一沉，不着痕迹收回手。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司鹤见她还跪着，拧了拧眉，伸手想把她拉起来。
虞泠却往旁边一歪，歪倒在司鹤膝盖上，司鹤瞳孔缩了缩，立即把虞泠抱起来。
怀中的女子不知何时出了一额头的冷汗，艰难地呼吸着，她的呼吸声就像漏了风的风箱，之前虞泠在御花园吸入松花的花粉，也是这般。
虞泠失去意识前，终于记起来司鹤身上的香味为何那般熟悉，那是阮笙澜身上的梨花香。
想明白事情的缘由，虞泠暗骂了一声，阮笙澜的手段之阴损，令人叹为观止。
司鹤知道她身上所有物件藏的位置，轻车熟路找出她的药，把喷雾对着她的口鼻喷了喷，又拿了一枚药丸喂她吃下，见虞泠呼吸平稳，司鹤才松了口气。
司鹤抬手揭开车帘，环视周遭一周，见山野间野花遍开，神色就沉了下来。
“静川，即刻启程赶回京城。”司鹤沉声下令，见他没再坚持处置小禾，静川松了口气。
“是！”静川朝司鹤拱了拱手，示意架着小禾的人把人放开。
一队人马乌泱泱回了皇宫，阮笙澜下了马车，就见皇帝抱着皇后急匆匆赶回凤栖宫。
“皇后娘娘那是怎么了？”沐嫔见到如此阵仗，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端妃身边靠。
“不知，我们快跟上去看看。”端妃原有些心不在焉，闻言才回过神来。
“呵，皇后独占陛下宠爱，你们以为去她跟前凑热闹，陛下就会看你们一眼不成？”
阮笙澜从她们两身边走过，不屑地开口讥讽，沐嫔与端妃对她的毒舌已经见怪不怪，两人对她福了福身，就沉默地走了，就连回嘴都懒得。
这回阮笙澜却没有急眼，脸上依旧挂着得意的笑：“知秋你瞧，看见她难受本宫就开心。”
知秋把暖手炉递给阮笙澜，帮她掖好她的衣襟：“娘娘，天寒，咱们快些回宫罢。”
阮笙澜眯眼笑着，点点头与知秋往沁雪宫方向走去。
沐嫔回头看了阮笙澜几眼，自然把她脸上的笑看在眼里，颇有些不明所以。
“皇贵妃今儿是怎么了？怪不正常，往日里我们不理会她，她指定是要跳脚的。”
端妃若有所思地埋头向前走着，不知有没有听清她的话，并未开口作答。
“端妃姐姐，佳嫔送给大家的点心姐姐吃了么，我吃了几块，怪好吃的，姐姐……”
一路上沐嫔叽叽喳喳地说着，并未意识到端妃心情不佳，她总有说不完的话。
端妃也没喝止她，两个人走了一路，到凤栖宫门口时端妃却站住没有进去。
“罢了。”端妃看向喋喋不休的沐嫔，“皇后娘娘这有陛下就好，自有太医会为娘娘医治，我们来这会去，与其说是探望，倒不如说是添乱。”
端妃的神色淡淡的，沐嫔一愣一愣地看着她，她似乎，有哪里变得与从前不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