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垂下眼帘，浓密的长睫毛微微颤动。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们帝国，同样牺牲了很多人，没猜错的话，这场战斗，我们六个航母战斗群数万海战兵……全军覆没。”
“侵略者不配用牺牲二字！”凌千玥脸色冷得可怕。
路易斯道：
“不，我说的是，他们对于帝国的利益集团来说，就是牺牲品。不仅那些战兵没有任何选择，甚至是他们的统领、指挥官，也没有选择。所有人都只能听从帝国最高层的命令。”
凌千玥的手，依旧掐在他的喉咙处，不过却并没有发力。
路易斯没反抗，又说道：“你要是想杀我，现在可以动手。”
凌千玥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
“你们怀特家族，正是帝国最大的利益集团。而你，身为怀特家族里最优秀的年轻人，难道也没得选择？”
“我……”路易斯脸上浮起苦笑，向来桀骜不驯的他出现这种表情，让凌千玥都倍感意外。
“之所以说是利益集团，就是因为无法因个人的力量去撼动。”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无奈：
“我既然是家族最优秀的年轻人，那么我生来就应该为家族利益而奋斗。我再优秀，依然还只能是长辈们手中的利剑。”
“另外，战争，是我们帝国获取利益的方式之一，所以我也只是这一方面的利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路易斯说的这些话，背后隐藏着耐人寻味的深意。
凌千玥慢慢松开了手指，沉默着思索着什么。
路易斯看向她，缓缓道：
“你我同样都是各自国家战部最强的存在，你跟我处境一样，所以你应该最能理解我。”
“我能理解。”凌千玥回答道。
路易斯露出一丝欣喜的神色，不过凌千玥神情坚毅，话锋一转：
“但并不代表我能认同你们的行为，并且我跟你的处境，完全不同。”
路易斯愣了一下：“不都是为了自己人的利益吗？有什么不同？”
凌千玥严肃道：
“都是为了自己人的利益没错，但我夏国从不会通过侵犯别国来给自己寻求利益，你想想看，当今世界能称得上强大的国家当中，除了我们夏国，还有哪个国家不是经过侵略战争而发家的？”
“这……”路易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他很认真的在脑子里思索了一遍。
确实……
现代这个世界当中，能称得上强大的所有国家里，真就只有夏国是靠着自己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路易斯眼里露出迷茫的神色：“我不懂……你们夏国，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凌千玥傲然道：
“你们的自己人，指的是帝国背后那一小撮利益群体。为了能继续稳固这个群体的财富与地位，你们连自己国家的人民都可以玩弄于鼓掌，可以把自己的战兵当侵略机器！”
“而我们的自己人，指的是夏国所有人民！我们十多亿人民，是夏国最宝贵的财富，是我们夏国最重要的根基！”
“你们懂什么叫为国为民吗？你们懂什么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你们知道什么叫为人民服务吗？你们知道我们夏国人骨子里有着怎样的信仰吗？！！”
一番话，震耳发聩，让路易斯整个人都僵住了。
凌千玥看着他僵硬的脸，继续道：“我问你，你是否有想过，你们圣怀特奥斯帝国上过战场的战兵，回国之后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患上战争PTSD的？”
PTSD，又称为创伤后应激障碍，是一种相当严重的精神疾病。
战争PTSD，顾名思义就是说，在经历战争之后患上了应激综合症。
路易斯愣愣的回答：“这都是因为他们在战场上经历目睹或者遭遇涉及到了自己，或者他人的死亡、死亡威胁又或者是极其严重的伤势……从而导致的啊……”
“好，那我再问你。”凌千玥微微俯身，“我夏国将领战兵，为什么就没有战争PTSD？尤其是我们老一辈的战部成员，现如今还活着的，哪一个不是经历过尸山血海？哪一个不是经历过数都数不清的死伤情形？？”
路易斯被这些问得脑子都短路了。
对啊。
同样是经历了这些，为什么……夏国的战兵却没有？
“为……为什么？”路易斯瞪大眼睛，无比茫然地看着凌千玥。
凌千玥朗声道：
“因为，我们夏国不论是老一辈还是现如今的战部成员，都是为了保护我们的人民保护我们的家园而战！我们有着最正义最纯朴的坚定信念！而不是像你们的战兵一样，只是被你们小部分利益群体所驱使的炮灰机器！”
路易斯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
凌千玥这番话，如同巨雷在他脑子里不断回响。
他虽然无法完全理解夏国军人们的信仰，可也因为这番话，开始反思自己作为帝国战部成员的意义。
在这之前，他只知道自己需要执行家族给的任务，目的是为了保证帝国继续制霸全球，而这背后更深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能让怀特家族依旧拥有极大的财富和地位。
至于为帝国人民而战……这倒是当做过发动战争的理由，可谁都没有真把这句话当回事。
路易斯曾想起来，自己年幼的时候参加一场权贵宴会。
当时他圣怀特奥斯帝国正遭遇一场经济风暴，很多普通人都过得不好。
路易斯坐着豪车经过繁华街区的时候，看到了各种在垃圾桶里翻找食物的乞丐，还有很多穷困潦倒的流浪汉。
结果在宴会上，众权贵所享用的昂贵美食，依然那么丰富。
甚至丰富得有很多奢侈食物碰都没碰就被扔掉了。
年幼的路易斯很纳闷地询问家族长辈：
“为什么我们能有这么多吃的，街上的人还得去垃圾桶里找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