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司砚这次回霍家,是因为霍奶奶非得把温知羽叫回来,让她明天陪着一块去踏青。

    四月的天气十分暖和,温度也适宜,霍奶奶在家里待了太久了,实在是想出门走走,因为老人家和温知羽特别聊得来,才想着把她也给带上。

    霍司砚今天是特地送温知羽回来,没想到会巧合的和霍则初撞上。

    他坐在书房里,依稀还能听见楼底下温知羽哄霍奶奶的声音。

    老人被哄得接连爽朗笑出声。

    霍司砚收回神,并不认同霍则初的看法:

    时候到了,我自然会收回心思。

    怕就怕你乐不思蜀,把结婚的事情给忘了。

    霍则初别有深意道,

    等到你失控那天就晚了。再等你这阵子兴趣一过去,那就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还对家族一点用都没有,何必浪费这一辈子。

    他说完,略微停顿,道,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我肯定是不会同意她过门的,我最担心的,你太亲近她,到时候我要做点什么,怕弄得我们之间有隔阂,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霍司砚从小谢希就不在身边,是霍则初一手养大的。父子俩感情很好,霍司砚自然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伤了父子间感情。

    如果霍则初只是提醒他,那他能继续跟温知羽处一段,但霍则初一旦开口要求他分开了,霍司砚便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哪怕霍则初这会儿没有明着说要求,但父子间的默契,霍司砚还是明白他是要他近期赶紧解决好温知羽的意思。

    您放心,我会尽快处理好。

    他说。

    霍则初道:

    我是不指望你给我进公司了,我现在只盼着有个能帮我一把的儿媳妇。阿律,既然你跟温知羽这边会尽快解决,那相亲的事情也不要拖到那么晚了。

    您看着办。

    霍司砚道。

    你先下去吧,聊久了奶奶等会儿又得问。

    霍司砚点点头。下楼梯时,看见温知羽正蹲在地上给霍老太太按脚呢。

    霍奶奶看见霍司砚下来,满意的说:

    你媳妇这按摩水平真的不错。也孝顺,我看她蹲的腿麻了,也没有说一句累。

    奶奶你别这么说,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温知羽莞尔,

    半个小时真的也没有那么累的。

    霍老太太佯怒瞪她一眼,

    你这小姑娘跟我老人家抬什么杠。我说你累你就是累了。

    温知羽也就笑着附和说:

    奶奶说什么就是什么。

    霍司砚伸手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本来想说她两句别往地上坐,但又觉得没必要再亲近什么,最后只说:

    今晚你住这边,明天我过来送你和奶奶去度假村。

    都这个点了,难道你要回去不成?

    霍奶奶率先不同意,

    宁宁第一次一个人留在这边过夜,肯定不习惯的。你不在她今晚估计都睡不着了。

    温知羽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她记得他今天甚至不用加班。

    霍司砚看了眼从楼上下来的霍则初,收回视线,道:

    医院临时有个同事有事,我过去顶个班。

    霍则初道:

    妈,你总不能耽误阿律工作。

    霍奶奶也知道事情的轻重急缓,孙子要工作,自己无论如何是不能耽误他的:

    阿律,那你先去工作吧。

    霍司砚没有拖延,很快离开了。

    霍老太太对温知羽道:

    宁宁,今晚你就一个人住阿律的房间,我老人家住楼下,等会儿让叔叔带你过去。

    老人家的睡眠时间都比较早,没过多久,霍奶奶就被保姆搀回房间休息了。

    温知羽知道霍司砚的房间在哪,其实并不需要霍则初带她过去。不过出于礼貌,她还是客气的说:

    叔叔。麻烦您带我过去一下。

    只不过抬头时,却看见霍则初深不见底的眼神。

    温知羽有些不自然的往后挪了一步。

    楼上左侧那整个套间都是。

    霍则初沉声道,

    不过阿律这个人,不太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温知羽能感觉到,他这话是别有深意的,最直观的感受是他并不喜欢自己。

    我知道了。

    她说。

    温知羽上楼以后,甚至不敢回头看霍则初的眼神,进了霍司砚的房间她就把门给关上了。

    即便他很久没有回来住过,房间依旧被打理得很干净,地面桌面上一点灰尘都没有。

    温知羽在这儿,确实睡不着了,她每换一个陌生的环境,都得等上好几天才能适应。这边是第一次睡,她太不习惯了。

    她给霍司砚发了条消息说:我睡不着。

    那边大概是忙,也并没有回她。

    温知羽也只能自己一个人躺在被窝里玩手机,差不多到凌晨才睡过去。睡了没一会儿,保姆就上来喊她起床了。

    阿律和老太太已经在楼下等你了。

    保姆笑道。

    温知羽微微愣住,她记得霍司砚是一个不喜欢别人入侵他地盘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他已经到了,却要保姆上来喊人。

    不知道是睡得太少了,还是另外其他什么原因,温知羽总觉得自己心跳有些过快。

    温知羽深吸一口气,略微洗漱后,就下了楼。

    霍奶奶已经提着行李准备要走了:

    宁宁,昨天晚上是不是没有休息好?看你眼底都有黑眼圈了。

    还好。

    温知羽看了眼霍司砚,却发现他今天的视线也没有在自己身上过多停留。

    这次踏青,霍老太太要去的是市郊区一座有名的山峰底下的一个度假村,山顶桃花林这会儿开的正艳,老太太想上拍个照。

    温知羽提着自己的行李包,跟奶奶一块坐在了后排的位置,她抽空看了眼手机,发现昨天她给霍司砚发的那条消息,还是没有得到回复。

    她顿了顿,然后复杂的看着这会儿正在开车的男人,说:

    霍司砚,你看见昨天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

    霍司砚道:

    看见了。

    温知羽等着他说没有回复的原因,可是他又没有后续了。

    温知羽就没有多问了。

    倒是霍奶奶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异样,不满的开口道:

    阿律,你对宁宁这么冷淡干什么?你是不知道,小姑娘的情绪最需要注意了。你这样宁宁心理肯定不高兴。

    温知羽打圆场道:

    奶奶。我没有不高兴。霍司砚估计这会儿加班才结束,比较累。

    霍司砚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三人到达度假村,是在一个半小时以后。

    房间是来之前就订好的,放好行李,休息了片刻,霍奶奶便说要去爬山。

    温知羽其实很困,但这会儿也不得不舍命陪

    君子

    。

    霍奶奶的身子骨还算矫健。走起路来用健步如飞来形容都不为过。反而是温知羽有些跟不上她呢。

    到半山腰,温知羽就有些吃不消了,又不想扫老人家的兴致,跟霍奶奶说:

    奶奶,你跟霍司砚先上去吧,我打个电话。

    这边上山路线明确,不用担心迷路,霍奶奶点了点头,道:

    那你到了,给奶奶打个电话,等会儿咱要在山顶吃饭哩。这儿的桃花酥听说是一绝,桃花酒也不错,奶奶等会儿带你尝尝。

    好呢,谢谢奶奶。

    温知羽朝她摆了摆手。

    目送她跟霍司砚离开之后,她自顾自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缺乏睡眠,真的很影响身体素质。

    温知羽一路上走走停停歇了好几回,走到还剩五分之一路程的时候,霍司砚电话打了进来。

    这边已经点好饭了,你还没到?

    霍司砚问。

    快了。

    温知羽明显的感觉到,他打电话时说的话,也比之前少了很多。

    霍司砚在她面前,偶尔会不正经。但今天似乎跟面对那些外人一样,披上了一层外衣。

    温知羽想问,他是不是想分手了。

    不过她还没有来得及问。霍司砚已经把手机交给了霍奶奶。她笑眯眯的问:

    宁宁,你还要多久到?到了奶奶来门口接你。

    温知羽怕自己耽误得久了,饿到老人。接下来再累也不敢休息了,快步往山顶赶去。

    山顶上有好几座古色古香的酒楼饭馆,温知羽四处看了看,就看到霍奶奶在最大的那座古楼二楼,正透过窗户朝她招手。

    温知羽连忙上了楼。

    霍奶奶给她倒了杯喝的,道:

    这是桃花味的汽水。你喝喝看。

    温知羽从二楼往下看,就觉得这地方眼熟,似乎很多电视剧取景都在这。

    她由衷的说:

    把这儿开发成旅游区的人好聪明,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确实山脚的桃花都谢了,这附近的看得正艳呢。人就图新鲜,喜欢稀罕的东西,桃花开的时候市里桃花园也不见多少人喜欢看,这山顶倒是人多。

    这地方是阿律他爸弄的。

    霍奶奶道,

    也就是利用了个海拔不同的气温差。当然,也用了一些人为因素。

    温知羽没想到,这度假村也是霍家的产业。

    霍家生意涉及的面是真的很广,不论是娱乐产业、医疗器械、房地产,亦或是旅游业,都有涉及。

    温知羽说:

    霍总真厉害。

    再厉害当时不也留不住老婆。

    霍奶奶说出口以后才想起旁边还有个霍司砚,自觉失言,连忙换话题道,

    爬了一个上午的山,咱们还是好好吃饭。

    霍司砚在旁边给她剥大闸蟹。

    霍奶奶道:

    你不用一直给我剥,自己媳妇儿就不管啦?

    温知羽无奈说:

    奶奶,没关系的,我自己可以剥。

    那怎么成?有男朋友这事就得让男朋友来。

    霍奶奶一脸严肃。

    霍司砚没有看温知羽,只道:

    我这就剥。

    这一顿饭吃下来,霍司砚也没说上几句话,跟她的交流几乎没有。

    温知羽有些烦躁,她希望霍司砚有事就说出来,这样拒绝交流真的不好。

    可霍司砚一副疏远的模样,她也不好开口。何况边上还有个霍奶奶在,有的话是不适合在长辈面前说出口的。

    饭后,霍奶奶就拉着温知羽去给她拍照了。

    温知羽大学时候是学过摄影的,拍照水平还可以。她给霍奶奶一共拍了白来张,把照片让她全部看了一遍,说:

    满意的话,我到时候洗出来,做成一本相册送您。

    那就又得让你替我老婆子费心了。

    霍奶奶和蔼宠溺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朝霍司砚招招手,道,

    你过来,我替你和宁宁也拍一张。

    霍司砚脚步踌躇片刻。到底是没有拒绝。

    他跟温知羽站在同一棵桃树底下,手揽着她的腰,两个人一起看着相机的方向。

    霍奶奶不满意道:

    阿律,你表情太少了。

    霍司砚道:

    您也知道我很少拍照,拍一张意思意思就成。

    温知羽也不想拍了,她笑着说:

    奶奶,我们先下山去休息吧。照片什么时候都可以拍的。

    霍奶奶也确实累了,没有再坚持非给他俩拍照。道:

    你们俩长得好,怎么拍都好看。刚才那张其实还算可以,就是我想多给你们拍几张,老了再看也能留作纪念。

    温知羽凑过去看了一眼,确实也还行,就是她跟霍司砚,两个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他很冷淡,而她笑得很勉强。

    下山时,霍奶奶也不愿意走了,最后坐的缆车下山。

    到了民宿,霍司砚先送霍奶奶回房间,而温知羽则是去了一趟便利店。

    等她回到民宿时,却撞见霍司砚在前台,手上拿着身份证和房卡,显然是多要了一间房。

    他转身上了楼梯。

    本来他在网上预定了两间房,一间给霍奶奶。另外一间大床房应该是给他俩住的。

    但霍司砚现在这意思,显然是不想跟她住了。

    温知羽抿了下唇,跟在他身后,等到他快要消失在楼梯尽头,她开口说:

    你住哪一间啊?

    2405。

    霍司砚随口道。

    他抬脚要走了,温知羽又喊住他。

    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她压低声音说:

    霍司砚,你是不是想分手了?

    温知羽觉得自己挺敏感的。一有点不对劲,她就能感觉出来。

    霍司砚沉默片刻,说:

    过两天,我们找个时间好好聊聊这事。

    他不从正面回答,其实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

    你要是想分手,你就直接说,你甩我这不是问题,我能接受。

    温知羽说。

    但是你得明说,别让我去猜,行不行?

    霍司砚道:

    昨晚没睡好,你赶紧先去补个觉吧,等会儿晚饭我喊你。

    温知羽说:

    不用叫我了,我起不来吃的。

    嗯。

    温知羽回到房间,却怎么样也睡不着,明明这会儿眼皮直打架。也没有人来打扰她,但是她的脑子似乎活跃极了,就是不让她好好入睡。

    她明明醒着,也没有去吃晚饭,就光在床上躺着。

    一直到半夜,她听见门锁那儿突然有了响动。

    一开始温知羽觉得是自己睡眠少幻听了,结果几分钟后,撬门声响越来越明显。

    温知羽在一瞬间后背发凉。鸡皮疙瘩全都冒了起来。

    这边民宿的门,都是那种木门,算不上结实。拿脚踹两脚都能踢开。

    温知羽不知道外头的人有没有带利器,也不知道他撬门是何种目的,为了钱还是色。她胆子没有那么大敢出去直接和人对上,就给霍司砚发了消息。

    怕他睡着了没看见,又给楼下前台打了电话。但前台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没有接。

    温知羽只好给霍司砚打电话过去。只希望他没有开静音。

    不过霍司砚那边倒是很快接了电话,声音里还带着被吵醒的不耐烦:

    有事?

    温知羽说:

    有人在我房间外面。

    霍司砚顿了顿,说:

    等我。

    一分钟后,温知羽就听见门口传来重物摔倒在地上的声音,很沉闷。

    有个男人求饶的声音响起:

    别打,别打了。

    温知羽披了个外套赶紧出去,看见地上那个陌生男人都流鼻血了,霍司砚还想挥拳下去,赶忙拉住他的手,说:

    霍司砚,我报警了,让警.察来管。

    因为是旅游区,警.察来得很快,跟着前台一起上来,做了笔录,对地上那人道:

    不久前才刚刚被放出来,又来撬女人房门?

    温知羽目光闪了闪,说:

    他之前因为什么被关的?

    强.奸未遂。一光棍,这地方的人,对这片相当熟悉,估计是看你一个人,之前就盯上你了。没什么事了,你们先休息吧。

    他们带着男人走了。

    霍司砚变了脸。

    温知羽的脸色泛白,勉强说:

    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霍司砚看了她一眼,抬脚进了她的房间,见她站在原地没动,迟疑了那么几秒,还是过来把她打横抱进了房间,把她放到床上,又去仔细上了锁。

    回来时,脱了一次性拖鞋钻进了她的被窝。

    温知羽整个人都在发抖,说:

    这个事情,你不要告诉奶奶,她肯定会担心。

    霍司砚把她搂进怀里,安抚的抚摸着她的背,说:

    睡觉吧,我跟你一块睡。

    温知羽声音沙哑说:

    我睡不着,你想分手了,那我们就来谈谈,你本来想和我说的分手的事情吧。

    霍司砚顿一顿,道:

    我没想跟你说这个。

    可是你不跟我住一个房间,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温知羽盯着他,小声却直白的说,

    我挺敏感,总能轻而易举察觉到别人的不对劲,我不说而已,但是都明白的。想分那就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