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樱和孙燕语受不了叶灵儿在她俩身上滴溜溜转的大眼珠子，几大口喝完甜汤后，手拉着手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
“叶姨娘过于无礼，表姑母你多担待，别跟她计较。好不好？”刚走出房间，孙燕语便向她道歉。
江文樱转过身捏着她的脸蛋，笑道：“好的呀，看在小燕语的面子上，这次我就不计较了。”
再有下次，她撕掉她一层皮。
敢当着她的面编排她，给她破脏水，当她是个软包子吗？
她才不会忍。
“我谢谢你啊！”孙燕语没想到忽然偷袭，气呼呼的抢回自己脸蛋。
江文樱无比大度的说：“不客气，应该的。”
孙燕语：“……”说好的长辈呢？
院里，孙家男丁都在，或坐着喝茶，或仰头看夕阳，或闲闲的说话。
萧乾正和孙老爷子争论什么，乔冰四人则搬了个桌子出来，拿出随身带的围棋，下棋消磨时间。
如果忽视掉院子的简陋和孙家人的急剧消瘦的面容，看起来是一幅的岁月静好的美好画面。
江文樱和孙燕语各自找了个小马扎，坐到了萧乾和孙老爷子身边。
她本来想找孙维问一些事情的，但是刚才叶灵儿的话让她警觉起来。不管她是试探，还是真的知道什么，她都不能给她递把柄。
她倒是不怕什么，跟男子打交道是常有的事。但是孙维现在情况特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回避一些好。
“姑娘，我孙家还没来得及感谢你。要不是你帮二郎准备的那些药材和银钱，再托人一路照顾着，孙家就不是现在这个光景。姑娘雪中送炭的情谊，我孙家记下了。”
江文樱刚坐下，孙老爷子就止住话头，起身给她郑重其事的行了一个礼。
吓得她赶紧站起来，大跳着避开他的大礼。
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可担不起如此大礼。
“姑父千万使不得，我做的那些，跟兄长……不是，二郎对我的帮助，根本不值一提。”
萧乾也站起来把孙老爷子按到椅子上坐下，道：“姐夫不必如此。阿樱也算我闺女，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样，会折煞她的。”
孙老爷子这才不说感激的话了。
小半年时间，他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失去了很多东西，也看明白很多东西。
门生故交一多半没有声息的情况下，自然格外珍惜这雪中送炭的情谊。
尤其是江文樱谢行舟夫妻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帮助他们孙家的人。
若有起复之时，他孙氏一族必将千百倍的还回去。
即便不能起复，也一定会铭记于心。
江文樱最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只好把目光转向孙维。
她如今的表外甥。
“二郎，表姑母给你带了两本笔记过来，估计不够你学两个月的。但这是最后的了，我脑子里那点东西全都教给你了，半点都不剩下。日后就只能靠你自己琢磨。”
孙维被流放在罪村，说白了就是强制劳动改造，没有人生自由，是不可能有机会做实验的。
江文樱担心他会荒废了去，一直鼓励他强化理论知识。隔段时间给他寄一份笔记过来，跟他一起探讨。如今，她脑子里的生物化学知识，已经全部输出去了。
不过，她此时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把笔记给孙维，是希望负责监视她一言一行的乔冰给天子汇报她的行踪时，把这一段报上去。
只要天子不蠢，就一定会仔细盘查，从而发现孙维这么个天才人物。
她相信，只要给孙维充足的实验条件，他一定能做出一番成就来，从而让孙家回复从前的荣光。
天子对她的监控一直不解除，她正好利用一番，相信以天子的肚量，是不会拿她怎么样的，毕竟她也是在为他的天下培养人才。
孙维站起来，垂眼致谢：“谢表姑母，侄儿会认真看笔记的。”
对面女子的光芒实在太盛，如天上的太阳一样，耀的他不敢直视她。
可若不是她——他心中的最亮的这道光，他也不会在辛苦的劳作后，在解决一件又一件鸡毛蒜皮的家务事后，还有力气去看书，去思考。
“即便是身处泥沼，也一定要记得光的方向。朝着光前进，把阴影甩在身后。”跟她分别之前，她说的这句话，一直是他心中最强的动力。
“二郎，你这样就不对了，表姑母既然给你传授知识，就不仅是表姑母，也是师长，你该执弟子礼才是。”孙老爷子见孙维呆呆愣愣的，发话了。
江文樱急忙摆手：“不不，我们是互相学习。我在这个领域毫无天赋，而二郎天赋异禀，我如今站在这人五人六的说话，不过是占着多看了几本书，实验条件比他好很多的便利。真要公平竞争，我拍马都赶不上。才不敢称他的师长，您折煞我了。”
艾玛，可算给她找到机会吹孙维的彩虹屁了。
既不刻意，又让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
孙老爷子是个妙人，关键时候不经意的给他递了梯子。
她在想方设法的帮他！
孙维瞬间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心中翻滚的就像水入了油锅，呲的一声就热起来。热到眼眶潮湿。
她……他们虽然没有做夫妻的缘分。可能有她这样的朋友，他这辈子无憾了。
他敛去眼眶里的潮意，对着祖父道：“孙儿早就要拜表姑母为师，表姑母一直拒绝，孙儿这才作罢，并不是孙儿不懂礼。”
孙老爷子微微点头：“那就好。祖父还以为你是个棒槌，不懂尊师重道的道理。”
萧乾在一边啧啧道：“还真是个棒槌，来金山县那么多次，都不知道舅祖父就隐居在那里，更别说来看看了。”
孙老爷子拍案而起：“萧乾你要脸不要，明明是你自己躲起来见不得人……”
两个老头吵起来，终于揭过了刚才的话题。
江文樱和孙维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感谢来感谢去的，太累。
心中知道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