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江缜说的这番话，我只是苦笑一声摆了摆手，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
“能不能摘除都无所谓了。
”我伸出手轻轻摁在了自己的胃部，力道狠了，偶尔还能感觉到里面隐隐传来的刺痛，“你知道的，对现在的我来说能不能治好都无所谓了。
”
江缜抿着唇不说话了，我眨了眨眼睛，只觉得格外酸涩，“就算治好了又怎么样，我的眼睛恐怕一辈子都要这样子，说实话，与其做一辈子瞎子，倒不如早点死了。
”
比起天生眼盲，突然间的朦胧更让我绝望。
我忽然发觉我是真的活累了，从江言霆把我送到夜总会开始，我就一直在生死边缘来回辗转。
直到现在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别人都说猫有九条命，如果把我的遭遇丢给猫，猫能活下来吗？”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东西了，呆呆的呢喃出声，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嘲的笑了，“你就当我在胡言乱语就好了。
”
但江缜只是抓住了我的手腕，过了很久他又忽然松开，语气格外的温柔，“就算不为了你自己，好歹为了陆溪吧，你想想看你要是走了她又该怎么办？”
“我跟江言霆这么闹下去，肯定有一个要出事，万一出事的是我，陆溪一个人无依无靠，她该怎么生活？”
我终于遏制不住自己满腹委屈，抱着头开始痛哭，不管是江言霆还是江缜，他们好像都能准确的抓到我心里最柔软的一部分，不管是用这个威胁我还是鼓励我。
我甚至来不及思考江缜口中的话是什么意思。
“至少为了陆溪，把手术做了。
”
我咬着唇角，只觉得满心绝望，我就好像在一片海里沉沉浮浮，明明都要窒息了，却总有人要丢给我一条绳子，让我顺着往上爬，然后海浪会把我打向海面，再次沉进海底。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种反复的绝望和希望之中挣扎多久，我真的快要疯掉了。
门又被人打开了，我听到了熟悉的轮椅声，连忙把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至少现在我不想让陆溪察觉到我眼睛的异常。
“孟湘姐，现在能治疗就赶紧治疗吧，不管怎么说身体要紧，你要是现在屈服了不就便宜孟欢了吗？”
陆溪拍着我的背，像是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
我沉默了很久，直到自己断断续续的抽噎终于停止下来，再缓缓点了点头，“好……”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的不像样，甚至在答应这个条件的时候没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或者说在希望之后更深的绝望能把我打进谷底。
做完手术我活下来了，然后呢？继续忍受江言霆的折磨吗？
我不知道。
我只是这么呆着，不想抬起头，直到陆溪离开我才颤抖着嘴唇，把自己从被子里挖出来，泪眼朦胧间对着江缜说:“费用我会一点点补给你的。
”
我欠江缜的太多，就是让我再还个几年也不一定还得清，除了钱，欠的更多的是人情。
“你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就够了，”江缜叹了口气，他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好歹我现在也有公司了，你以后慢慢还也不迟再不济来我公司打工也行啊，打一辈子工我就给你一辈子工资。
”
说道后面江缜甚至还不忘开两句玩笑，我擦了擦眼泪摇摇头，“就我这眼睛，我给你上什么班？你要我对财务，我都能给你算错几个小数点出来，钱我还是会还给你的。
”
话是这么说，可我却觉得格外迷茫，这次的手术做完，我欠江缜的钱恐怕就不是那么一星半点了。
我现在根本做不了任何工作，说是要还钱，可除了我那么些积蓄，我又要拿什么还？
……
我知道江言霆会把我看得很牢，但我没有想到他真的不让我出国，把那几个专家请到国内来，花销就不是自己去国外可以比拟的了。
我有些担忧，但江缜却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说过了，费用这个事情你暂时不用担心，等你以后要还我慢慢来也不迟。
”
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直到五天之后，我终于躺上了手术台。
兴许是因为眼睛看不清了，我对手术台的恐惧反而没有那么浓烈，孩子被硬生生取出来的恐惧依旧存在，但或许是因祸得福，我颤抖的没那么厉害。
“放松一点，没关系的。
”江缜一边安慰我，一边和那几个外籍专家交流，等到麻醉推进我身体里的时候，我才恍惚想起来之前没有打麻醉有多疼。
等到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病房里，眼前依旧是朦胧一片，但我却能看清楚床前围了一圈的人。
他们都没有说话，随后我听见江缜的声音很轻轻到，我甚至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我晃了晃脑袋才想起来，麻醉的药效恐怕还没完全过去。
到最后整个病房只剩下江缜一个人，“手术很成功，他们说针对你眼睛的问题还会再留在国内几天进行研究，陆溪过几天再过来，你现在需要静养。
”
我只是应了一声，浑身上下疲惫不堪，等到江缜离开之后，我闭上眼睛，感受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麻醉慢慢失效，就连肚子上的伤口也疼了起来。
只要稍稍动一下就能牵扯到已经缝合的伤口，痛得我呲牙裂嘴。
我不知道自己的肚子上到底有几道疤了，仔细想想更可笑，搞不好到最后我浑身上下都是疤，也有像上次从元家回来一样再植一次皮。
人一旦闲下来了就会胡思乱想，我不停的想着现在想着未来，想着以后我该怎么生活，又该怎么摆脱江言霆。
我轻轻叹口气，听到病房门口传来声响，我轻轻叫了两句江缜，但是没有人应我，一个身影走到我床边，比江缜矮了很多。
很快我就感觉到手臂传来一阵刺痛，有什么温凉的液体被推入我的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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