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瞪着江言霆，恍惚之间我忽然觉得一切都不真切，曾经的我对江言霆百依百顺，甚至自以为早就已经习惯了江言霆的羞辱。
明明之前我都已经学会了该怎么当一个恪守本分的哑巴，可现在又是为什么呢？
我看见江言霆脸上熟悉的冷笑，知道从他嘴里吐露出来的都是凉薄尖刻的话，到现在我一看见他这副表情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
“我当然只是说说而已。
”江言霆捏着我的下巴，脸上的笑容格外刺眼，我张了张口一句话也说出不来，明明他捏着的是我的下巴，可我却觉得连脖子和心脏都被他死死攥住了。
只能继续听着他对我的评价，尖酸到让我止不住的抽气。
“你这么一个心肠歹毒的人，怎么配做这里的女主人。
”不是问句，江言霆像是对我心肠歹毒这件事已经清清楚楚，我忽然觉得想笑。
他自以为已经把我看透了。
我以为我还能够对他的羞辱面不改色，但江言霆每一句话都能牵动我的心思，“那你把我当什么？陪酒女？”
“你不是吗？”
他离我很近，就连语气都暧昧的不像话，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在我唇上重重的磨过去。
“我为什么是陪酒女，江总心里不清楚吗？”我不知道是在刺激我自己还是在报复他，每次提起过去一年的事情，江言霆脸上的表情就会变得很精彩。
犹豫，复杂，怒不可遏。
江言霆忽然低头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蜻蜓点水的一下，我的心却很可耻的再次悸动，明明那些苦难都是他带给我的，可我就像个小偷一样，对他的一切都觊觎，但只有那颗心，我连看都看不清。
江言霆贴着我的脸小声说话，就好像情人那样耳鬓厮磨，我看着江言霆，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
“我知道是谁把你关进去了，”江言霆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在我耳边咬的格外清楚，“你要不要亲自去报仇？”
我皱起眉，努力把自己的思绪扯回来，我后退半步拉开了跟江言霆的距离，回想起刚才他的行为只觉得想笑。
“这不是都拜江总所赐吗？”我还不至于蠢到那种地步，元娉婷那些姐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可江言霆今天实在是太过怪异，不管是话还是举止行为，就好像要我整个人陷入温柔乡里一样。
然后我看着江言霆笑了一声，只觉得浑身上下喊汗毛都立起来了，除了面对孟欢，我从没见过他笑成这样，就好像对一个人无限包容宠溺。
我差一点就陷进去了。
之前受到的教训还不够吗？
我这么告诉自己，强迫自己清醒，很快江言霆就伸手在我头顶拍了一下，力道很轻，就好像对我有无限的爱恋。
“江总玩够了吗？”我不知道江言霆到底又在玩什么把戏，或许是想看我沉沦之后再给两句讽刺，好让我认清现实，但很显然已经不需要这么做了。
江言霆只是耸耸肩退开半步，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只是说出的话已经变了味道，“我会帮你收拾她们，但是你要乖乖呆在这里。
”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着江言霆一步步往外走，我下意识跟上去，临到玄关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又回过头看着我，眼里的带着让我不想看懂的情绪。
“孟湘，如果让我知道你跑了，或者去了别的什么地方，我一定会把你身边的人全部送进去。
”
送到哪里去我当然知道，江言霆用他们来威胁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我偏偏就吃这一套。
我有时甚至还会嘲笑自己，但凡心再狠一点，说不定现在也不会被江言霆死死捏在手里。
“不劳江总费心叮嘱。
”我冷笑着把最后两个字咬重，看着江言霆皱了皱眉离开了。
门关上的一瞬间我瘫坐在地，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身上的伤口，不管是肉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都好像能在一瞬间全部撕裂。
手机忽然响起，我看了一眼备注，是江缜。
“喂？”我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气无力，就好像下一秒就能这么闭上眼睛休息。
“你在哪？我给你预约了心理医生，有时间去看看吗？”江缜的语气跟他本人一样可靠，然而此刻我却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我不需要……”但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江缜劈头盖脸的呵斥声。
“你不需要？你从回来之后就没有接受过心理治疗，我告诉过你，你的精神已经出现异常了，昨天又发生了那种事，你现在告诉我你不需要？！”
江缜的语气格外激动，就好像我不去做治疗就会要了我的命。
“江缜，你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好吗？”我一听他提起那些事就觉得头疼，本能的在排斥。
“什么也别说了，定位给我，我去接你。
”
我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水晶吊灯，耳边江缜的声音已经渐渐模糊。
真好看。
我在想，或许我就是这种水晶吊灯，只要挂在那里供人观赏就可以了，不是必需品，只要静静的挂在那里，等待灰尘一点一点落上，落满，然后被新的水晶吊灯替代。
我就可以彻底滚进垃圾堆了。
“孟湘！你在听我说话吗！我告诉你，你必须……”
我掐断了电话，撑着手臂让自己站起来，整个人好像都飘渺了。
江缜的电话还在不断打来，手机关机之后刺耳的铃声终于消了下去，我缓步走到阳台上，看着不远处的小花园，随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使然，我很喜欢在沉思的时候抽根烟，女士烟的味道并不刺鼻，我看着小花园里干枯的枝干，把烟灰抖落在地上。
这么一站就是好半天，我恍惚间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这里挨冻很久了，就连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有什么东西从天上飘下了，落在我的脸上。
是雪，在冬天就要结束的时候，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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