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彧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半边身子是麻的,稍微动弹一下都疼的外酥里焦。

    他艰难地睁了睁眼睛,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的姿势是趴着的,而微微抬头,眼前有两道目光,喻晋文和南颂,正坐在他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铺天盖地的压迫感,简直是来自死亡的凝视。

    “呃……”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痛呼,想要引起他们的注意和关心。

    喻晋文作为好兄弟率先开了口,“醒了?”

    南颂紧跟着来一句,“怎么就活过来了呢?看来阎王爷那边并不待见你啊。”

    傅彧感受到这对夫妻对自己的‘恶意’,抓着床单,哑着喉咙问,“我这是怎么了?”

    “你差点死了。”

    南颂沉着脸,冷冷道:“全身上下二十三处伤口,其中包括一处枪伤,失血过多导致的眩晕。幸亏子弹只是穿破了皮肉,没有打进你的脊髓,否则你下半辈子就这样趴在床上度过吧。”

    “小爷我福大命大,哪有那么容易挂?”

    傅彧强笑了下,眸色却是冷下来,“一定是傅则那个狗东西,敢在背后搞偷袭,老子就应该直接一枪毙了他!”他说的激动,又抻到了伤口,疼得脸色一白,倒抽了一口冷气,“嘶……”

    “你消停点吧。”

    喻晋文实在是看不下去,起身在他后脑勺上轻轻一拍,“小颂光给你做手术就做了三个多小时,你身上最重的不是枪伤,而是捅在你肚子上的那一刀,再深一点就伤到肠子了,简直要命!”

    他想起来都后怕,“都是亲兄弟,下手怎么这么狠。”

    “亲兄弟,才知道照着哪下手是最要命的。”

    傅彧发白的嘴唇浮起一丝冰凉的笑,“从古至今,为了争权夺利弑父杀兄的还少吗?老爷子非要学康熙,一股脑地生这么多孩子,可傅家的家主只有一个,老爷子生一个就亲自培养一个,一个练废了就生一个再练,而他认为废掉的孩子,就成了家族的弃子。生到我这,好么,也是个废的,可是他已经没有办法再生了,于是我就成了那个注定被祭旗的。外人眼里,我是傅伯兴最宠爱的幺子,是傅家未来的接班人,可在我的那些哥哥们眼里,我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

    南颂眸里的颜色一寸一寸地冷下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傅彧嘴里听到关于傅家家族的秘辛。

    真相,永远比想象得更残酷。

    “那,你的那些哥哥们呢?”

    傅彧艰难地换了一口气,一双桃花眼早就没了平日的笑意,染着冰结成的碎碴,饶似漫不经心地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按照家族规矩,挑断了手筋脚筋,发配到国外了,永远不得再回容城。”

    “……”

    南颂只觉得手脚冰凉,她知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可还是没想到傅家居然这般疯魔。

    她突然想起为何二爸权玖擎宁可打一辈子的光棍也坚决不娶妻不生子,有了二哥之后,又穷尽半生心血洗白权门,就是想要让他的儿孙能够摆脱黑暗中的生活,正大光明地活在光明下,像正常人那般娶妻生子,不必担心手足相残这种事情的发生,不再重蹈覆辙。

    “苏音呢?”傅彧没见着苏音,有些担心地问。

    南颂还陷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说话。

    喻晋文回答他,“还在傅公馆,照顾老爷子,老爷子身边离不开人。”

    傅彧垂下眼帘,想起这几天苏音跟着他出生入死,若是没有她,或许他现在已经是一具死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