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大儒却是叫来大弟子迟远,看着这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族侄,交代道:“岳知县也算是你的岳丈,你将这信还回去吧,我迟良安已经收下关门弟子叶九昭,不会再收弟子了。”
说完,迟大儒摆了摆手,原本想要为岳丈说两句好话的迟远,只好将话咽下,这就拿着信离去。
就在今天岳府大喜的日子,迟远不得不将信还是送了去。
岳家以为这个女婿是来吃席的,到底迟府派了人,这位还是迟大儒身边的大弟子,在陵城很有名望,他一个人来就代表着整个迟府学院。
岳知县立即热情的将女婿迎到宴席上,但迟远却没有坐下,而是将他的信还回,见人多口杂,便简单的说了一句:“改日再与岳丈喝一杯。”
说完,迟远要走,客人见了,无不议论纷纷,这令岳知县很没颜面,生气的说道:“你娶了我女儿,堂堂嫡长女成了你的妾室不说,你还不让她今个儿过来参加弟弟的喜宴。”
“现在你更是来了又走,是个什么意思?”
岳知县现在重新当了官,人看着与以前没有什么两样,甚至更加威风了。
原本这事不说就好,毕竟知县大人的嫡长女做了人家一位举子的妾室,想想就丢脸,偏生岳知县这般挑明。
人群里看戏的居多,只是都不明着说。
看着这些人在,岳知县更是强势,对这个女婿的不满,都要宣泄出来。
迟远面色微红,朝岳知县恭敬的行了一个晚辈礼,却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岳知县叫护卫上去拦人,客人中有人相劝,大喜的日子,这就算了,都是家事儿,改日再教训一下。
暂时压下岳知县的怒火,迟远终于出了岳府,只是站在岳府的小门外,他回头看了一眼,心头不是滋味,他堂堂举人身份还得走岳府的小侧门,这妾室不要也罢。
于是迟远匆匆回了迟家院,入了书房,转眼一封休书写出来,这就叫下人送去交给岳氏,他连岳氏都不想见面。
可惜这下人是老夫人身边的人,看到是对岳氏的休书,吓了一跳,二话不说将休书送到了老夫人的房里。
老夫人一生气,就将少夫人叫了来。
少夫人孙氏看到桌案上的休书,正是丈夫的亲笔所写,心头竟是一喜,谁知老夫人却是叫儿媳妇好好管管自己的丈夫。
说起迟家这些年在陵城的经营不容易,而自己的儿子也只能止步举子身份,在陵城自是要四方结交。
眼下岳家又发达起来,还是陵城的知县,将来出了政绩,指不定升了官,所以不但岳氏不能休,更是逼迫着孙氏向丈夫主动提出让岳氏做平妻的身份。
原本抓到岳氏把柄的孙氏,正要在迟家大闹一场,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岳家又恢复了官职,孙氏娘家也劝她别闹事,而今婆家更是明目张胆地要她准备一夫有两妻。
将岳氏提为平妻,以后便与她平起平坐,她孙氏又是地方世族门户,岂能与岳家相比,将来真要是岳家发达了,那还有她孙家的活路。
于是孙氏死咬着牙,就是不同意,何况现在看到这封休书,她也知道了丈夫的心意,心头就更加坚定了。
迟府老夫人见儿媳妇不懂事,一生气就下了令:“既然如此,你今天就收拾包袱离开迟府,去武陵郡山王庙里清修吧。”
老夫人的话不容置喙,很快婆子上前监督,孙氏却是一脸不可思议,她又没有做错什么,她身为迟府明媒正娶的少夫人,三从四德哪一样没有遵从。
如今她不过是依着丈夫的意思,婆母竟如此待她。
孙氏也是个倔气性子,见婆子上来拉人,她立即起身,看向主座上的婆母,说道:“既然是婆母让我去清修的,那么我也得同丈夫说一声,免得事后说我生气出府,闹着小家子脾气什么的,夫妻之间就有了误会。”
还别说,老夫人就是这个意思,没想到这儿媳妇聪明,一眼看破,自是不会给她这机会的,于是制止:“说什么说,现在赶紧出府去。”
孙氏可不笨,她看到那休书上的字才干不久,必定是丈夫回了府,这就挣开婆子的手,脚步匆匆地往外跑。
老夫人大惊,连忙下令:“抓住她,别让她在府上乱跑。”
下人都追了出去。
迟远写完休书后,更不想待在这院里,知道自家母亲必会寻来,这就驱马出府,回迟府学院去了。
接下来几日,迟远也不打算回府,岳家了不得了,开始横蛮了,他迟远虽说只是举子身份,却不是趋炎附势之人,何况与这岳氏在一起,她也是不情不愿的。
当初若不是家中长辈的要求,他甚至连这个妾室都不会要。
少夫人孙氏自是没有寻到丈夫,却被婆母的下人给带走,转眼一辆马车将之送出了府。
岳家荣还是没能拜入迟府做弟子,那自然这书童的身份是不要了的,于是也不再入迟府。
不过没入迟府的岳家荣,如今却活跃在陵城才子圈,三天两天一场饭局免不了。
这日,叶九昭跟着两位师兄出来去会诗楼,年纪最小的叶九昭难得这么出来游玩,两位师兄经过师父同意才将他带出来,自是要吃好喝好。
拜入迟大儒门下的弟子不会缺少有钱有势的,这两位师兄平素的花销可不低。
城南三层高楼的会诗楼,是陵城消费最贵的地方,但若是能在会诗楼里出对联,当场无人能对,那当天的花销全免。或者能对上别人都对不了的对联,也是当天花销全免。
因为这个规定,不少才子登门,留下自己的对联,或者对上别人的对联,总之又能彰显自己的才气,还能免费吃上一顿好的。
叶九昭跟着两位师兄到了会诗楼后,熟门熟路的直奔三楼大厅。
三楼才是才子们最爱聚集的地方,也有一些富绅权贵会在这儿吃饭,了解一下陵城的才子们,要是看中合适的,指不定上前邀请入府为客卿。
叶九昭今日穿的还是母亲亲手做的布衣长衫,快入夏了,薄衣外又披了一件氅衣,天蓝的颜色,看着人清雅无比,却是与两位师兄相比,少了一些奢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