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凯现在被黄远方的计划搞得有些手忙脚乱。
从目前的计划来看，如果东胜厂真的转为了私有制，对于方凯是很有好处的。
而且，这段时间以来，东胜厂的工资已经接连提升了两次，如果转为私有，工人们将得到更大的好处。
可是，转为私有彻底参与市场竞争，也意味着不可控的风险。
方凯应该如何说服这些工人们让他们接受这样的一个现实呢？
方凯感到十分头疼，但是回到家却还有一个更加头疼的消息。
苏长河算准了方凯回家的时间，在大家吃饭的时候拨通了方凯的电话。
拿起电话的方凯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了张支援负伤的消息。
在苏长河的话中，张支援这一次受伤很重，很有可能要转到文职岗位上去。
苏长河的话让全家人的心情都沉了下去。
对于张支援，大家的认同度是非常高的。
有能力，有魄力，有原则，是一个很有理想的人。
只不过，苏长河话锋一转，马上就说道：
“小方，我也知道你很难做，可是支援现在这个样子，以后说不定待遇和工资都要变化。
”
“程慧现在有了身孕，以后的日子更加艰难了。
”
“不如这样吧，我和程慧快要到评职称的时候了，你能不能帮忙办一下？”
方凯被这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没有想到苏长河竟然会利用张支援负伤的事情来要挟自己。
方凯很清楚苏长河和程慧到底能不能评职称，两个人现在距离评定职称还有一段时间。
整个厂子里都知道自己和苏琳结婚了，这个时候给他们两人评职称，招致非议不说，还有可能会让整个厂子陷入慌乱之中。
毕竟，厂子很有可能会私有化，而这个时候的工人，必然处于敏感之中！
“爸，这件事情先不要着急，您让我仔细想一想。
对了，家里有什么困难的话，直接跟我说也行。
”
方凯只能使用缓兵之计，先把苏长河稳住。
苏琳在得知了苏长河的计划之后，马上就要给家里打电话，方凯急忙拦住：
“你现在不能打电话，万一打过去，只能够让事情更加复杂。
”
方凯看着眼前的苏琳，给苏琳给了些钱：
“正好你放假了，明天回去一趟好好看看，看看支援到底怎么样。
”
“如果情况真的不好，我们再想办法。
”
这一夜，方凯没有睡好，他满脑子都是最近一段时间的事和将来可能发生的事。
当这些事情结合在一起的时候，方凯真的有一种很无力的感觉。
在时代的大潮之下，个人的力量真的很渺小。
但是方凯自己也没有办法，只能够尽力向前。
对他来说，这件事情就好像是自己的一个关口。
关关难过关关过，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第二天一早，方凯刚刚来到办公室，就看见一个女人站在办公室里，看背影，似乎很是熟悉。
“同志你好，有什么事情吗？”
方凯细细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面向窗外，背对着方凯。
穿着很时髦，是目前国际上比较流行的款式。
听到方凯的声音，女人转过身对着他笑了笑：“方老师，你不认识我了？”
方凯看了老半天，这才确定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杜瑞芳。
在苏联一年的时间，虽然短暂，却也让杜瑞芳学到了很多。
不仅如此，在闲暇的时候，杜瑞芳还有机会去西欧各国走走看看，这一切都是靠着方凯发下来的工资才做到的。
方凯大喜。
杜瑞芳是目前方凯重点培养的对象，在以后的计划中，她不仅要承担瓷器的设计，还要承担更多的工作！
这也是方凯坚决支持杜瑞芳前往苏联留学的原因！
“在那边怎么样？”
方凯问了一句，杜瑞芳清楚，方凯并不是问自己的个人问题，因此如同汇报工作一般对着方凯说道：
“我学了建筑设计，当然还有平面设计的一些基础理论。
”
“我觉得，您是一个天才。
”
杜瑞芳的夸赞让方凯的脸有些红。
如果自己这个水平都是天才，那这个世界上岂不是天才遍地走？
方凯只不过是有意无意向杜瑞芳透露了一些自己知道的后世的设计风格和语言，就让杜瑞芳对自己有了这么高的评价。
有一说一，清楚地知道一件事情的发展趋势，真的是一件很开挂的事情。
“这一次回国，打算干什么？”
方凯看着眼前的杜瑞芳，兴奋地将手里的一些资料交给她：
“这是国内的一些瓷器厂的设计产品，经过这些年的发展，他们也开始醒过来了。
”
“你好好看看，说说你的看法。
”
杜瑞芳当然是打算跟着方凯继续做大做强，她也能够猜得出来方凯不会在系统内停留太久。
在这里，虽然有很多的方便，但也掣肘颇多。
方凯向往的，始终是市场竞争，在那里，天高海阔！
这一年国内各个厂家的设计基本上都是向着东胜厂靠近的，为的就是能够追赶东胜厂的脚步。
只不过，绝大部分的厂家都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尤其是一些刚刚建立的厂家，生产工艺的严重制约，让他们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只有郑以敏能够两者兼得，既没有丧失英美市场，也成功地打入了德国和北欧。
“也就景德镇的还有点看头。
如果不是咱们注册了外观专利，估计这些厂子能抄咱们。
”
杜瑞芳的判断很正确，而杜瑞芳这一次也是有备而来。
她已经拿出了更加适应市场需求的设计产品，并且开始逐渐的市场细分。
杜瑞芳理论上来讲应该回到东胜厂，但是方凯知道用不了多久东胜厂就要私有，因此然杜瑞芳在家办公。
到了傍晚，方凯邀请杜瑞芳回家吃饭，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苏长河也跟着苏琳来到了家里。
见到苏长河，方凯的眉头微微一皱，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也正是因为杜瑞芳的到来，让苏长河没有在饭桌上说起自己的要求。
饭桌上，方凯和苏琳不断地说着在国外的见闻，尤其是对于苏联局势的判断，方凯竟然说的头头是道。
还有，对于一些国外风土人情的笑谈，方凯也和杜瑞芳很快能够说到一起。
这让苏长河很不舒服。
自始至终，苏长河要的都是对于方凯的绝对控制。
这样的绝对控制只能够通过苏琳来完成，但是现在的苏长河觉得，苏琳正在失去这样的控制。
“方老师，在苏联的时候有很多次我都坚持不下去了，如果不是你给我说了那么多，我肯定会放弃的。
”
杜瑞芳举起酒杯：“我敬你一杯！”
方凯赶紧喝了一杯，紧接着杜瑞芳又说道：
“如果不是您让我去西欧诸国多走动走动看一看，我也不会有现在的见识和阅历，我再敬您一杯！”
看着方凯和杜瑞芳相谈甚欢，苏琳也乐在其中。
她清楚杜瑞芳对于东胜厂的重要性。
但是这一切在苏长河看来就有些惊恐了。
杜瑞芳年轻漂亮，精通多国语言，又是大学生，还在国外那么久，已经不是苏琳能够比得上的了。
因此在方凯和苏琳出去送杜瑞芳回家之后，苏长河试探性地对着刘淑梅问道：
“亲家，这个杜瑞芳是干啥的呀？是不是你们家亲戚，我看着和小方关系不错呀！”
刘淑梅怎么可能不知道苏长河的想法？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
“这姑娘就是咱们东胜厂的财神！咱们的瓷器能够在国外卖那么好，主要是因为她！”
虽然是一个很中肯也很准确的评价，却让苏长河更加不安。
虽然对自己的女儿很自信，但是苏长河现在已经想到了方凯和苏琳之间的婚变！
这要是没了这么一个女婿，自己之前的所有计划和所有期望就全部都作废了！
他回到房间，翻来覆去，死死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拿起小说也看不下去，过了很久之后长长地叹口气。
不行，他必须做点什么！就算是不为了苏琳，也得为了自己以后的生活！
主意打定，苏长河的心中，已经浮现了一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