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支援的话让方凯更加欣赏自己的这个大舅子，不过这句话同样让张翠琴很不高兴。
没有办法的事情，凡是父母基本上都想要让自己的孩子过上好一点的生活。
更何况，现在有这样的好机会，张支援却不愿意使用，这让张翠琴想不通。
“你瞎说啥？人家方凯现在是领导身边的红人，怎么可能会因为这样一件小事怪罪他？”
“我可听说了，部门里这么多人基本上都给自己的亲戚安排了工作，他安排一下怎么了？”
两句话是说给张支援听的，而接下来，张翠琴转向了方凯：
“小方，要不你就给他再看看，这毕竟你现在在首都了，这么大的城市发展肯定好。
”
“你看看，能不能在你们部门里找到一个差不多合适的岗位，让他进去，你们都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
张翠琴一边说一边笑，尽可能地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和蔼一些。
方凯叹了口气，心中盘算着怎样才能够让张翠琴断了这个念想。
在方凯的计划中，自己是要在不久之后离开这个系统的。
并不是说方凯不想给轻工业部做更多的贡献，关键在于，方凯自己的科技水品也十分有限。
现在自己回来了，手中掌握着对于发展大潮的金手指。
如果现在把张支援安排进去，等自己走了之后又该怎么办？
还有，自己利用手里的方便把张支援安排进去，自己要背负多少的骂名？
现在虽然还是人情为主，法治和规则没有提高到后来那么高的地步，但是方凯的心中多少有杆秤。
张支援也看得出来方凯十分为难，当即就拒绝了张翠琴的提议。
“妈，我自己能行。
再说了，我也没有文化，对于商业上的事情一窍不通。
”
“在部队里这些年，我学到了不少东西，这些东西如果能够用到治安上，也会很有用。
”
“再说了，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对于自己的将来有我自己的想法，您就不要瞎操心了。
”
张支援说完之后，张翠琴立刻就叫了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怎么就是瞎操心了？”
看到场面即将失控，刘淑梅站了出来，笑着说道：
“这件事情其实大家都没有错，不过有句话说得好。
”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的事业由他们自己决定，有什么不好的？”
“说不定咱们现在强加给他们的工作他们根本就不喜欢呢，不喜欢的工作，又怎么做得好呢？”
刘淑梅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将张翠琴连哄带骗骗进了房间之中。
方凯则是找了个空的房间，让张支援暂时住下，等到明天自己送他去火车站。
张支援话不多，行为举止一板一眼的，让方凯大受震撼。
方凯不明白，苏长河和张翠琴两口子，是怎么培养出如此正直由思想的儿女的。
现在的张翠琴又急又气，明明自己眼看着就要给张支援把什么都安排好，可是却被他自己拒绝了。
坐在床边，看着正在看书的苏长河，张翠琴狠狠地戳了戳苏长河。
“看书看书，一整天就知道看书！看书有啥用？你儿子都要没工作了！”
苏长河摘下眼镜放下手里的小说，看了一眼张翠琴。
“看书没用的话，方凯现在怎么在首都工作了？可以说明，看书还是有用的。
”
“不过，这件事情，你儿子就是个没福气的。
丢了这一次留在首都的机会，以后有他后悔的。
”
“那也是你儿子！”
张翠琴看着苏长河气不打一处来。
转念一想，张支援是铁了心不要方凯的帮助，但也不能彻底让张支援指望不上方凯。
看了一眼苏长河，张翠琴又冷静了下来。
自己的丈夫就是个闷油瓶，大棒打不出一个屁，眼看着不可能上升了，索性也就不争取。
仔细一想，苏长河现在是张支援的爹，程慧也在厂子里工作，这两个人方凯怎么也能照顾一下吧？
“老头子！”
张翠琴再次戳了戳苏长河：
“咱们这样，让方凯把你和程慧的职称评一下，这总没问题吧？”
“你们两个人的职称评了，工资也升高了，这样的话他们小两口的压力也小一些。
”
张翠琴一边掰着指头数数，一边看着苏长河的脸，似乎美好的生活就在自己眼前了。
苏长河没有说话，只是拿出笔记本将这件事情记了下来。
这件事情必须要从长计议才行，如果这个时候提出来，难免让方凯生气。
苏长河看了张翠琴一眼，慢慢开口：
“这件事情方凯完全能办到。
”
“可我看，方凯就是太小心了。
得找一个好机会，让方凯没有办法拒绝咱们。
”
苏长河虽然平时不说话，但是心里一直都在算计。
本来就是会计，苏长河又喜欢算来算去，马上就给张翠琴提了一个建议。
“这样能行吗？”
张翠琴表示怀疑。
“得等机会，等机会到了，我们就能这样做了。
”
苏长河与张翠琴基本上是同一类人，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这样的半路夫妻才能够如此和谐。
方凯绝对不会想到，这一个晚上两口子的对话竟然能够成为自己离开系统的一个次要原因。
第二天，方凯早早起床，先送张支援去坐了最早的一趟火车，之后又回来换了衣服。
等到方凯进入办公室的时候，能够明显感觉到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的身上。
深蓝色的西装，白衬衫，再加上一条蓝色条纹领带，这样最为简单的搭配却在方凯身上穿出了十分昂贵的感觉。
本来师傅的手艺就十分高超，而在方凯的建议之下，量体裁衣的优势充分发挥了出来。
迎面走来的珍妮看见方凯之后眼睛一亮：
“方！你今天要重新办婚礼吗？”
方凯笑着摇头：“这不是领导要求我穿好一点，好接见外宾吗？”
说完，伸出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这样一幕让办公室里的女性员工春心泛滥，纷纷遗憾自己没能早点遇见方凯。
“小方！来一下。
”
钱乾见到方凯也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招呼着方凯。
关上门，钱乾亲自给方凯倒水，之后夸赞了几句，脸色却忽然严肃。
“小方，过完年之后，你可能不能出国了。
”
方凯一惊：“为什么？”
钱乾指了指眼前的沙发，方凯这才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坐了下去。
“你也知道我和黄远方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其实也不是我们之间针对对方，只是不太赞同彼此的理念。
”
“可是我没有想到，黄远方会用一些不太常见的招数。
这一次，你不能出去，黄远方的阻挠起了很大作用。
”
“当然，也是我没有提前考虑好。
”
钱乾露出了遗憾的神情。
方凯了解德国市场，也清楚德国的发展脉络。
如果让方凯出去，能够达到意想不到的好效果。
可是黄远方却拿方凯的年龄和背景说事，坚持认为方凯去了国外之后将会迅速腐化。
因此，在会上，方凯的名字没能通过。
了解了真相的方凯叹了口气，紧接着说道：
“不过也没有关系，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能够出去看看。
再说了，我和施密特也经常通话，对于产品销售不存在影响。
”
钱乾赞赏地看了方凯一眼：“你能有这样的觉悟很不错，我没有看错你。
”
方凯看着眼前的钱乾，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发展道路的理念之争，往往是一个部门里最为要命的争斗。
这样的争斗并不是办公室八卦，更不是办公室政治，而是任何一个经营性部门中注定存在的斗争方式。
只不过，这一次的结果到底会如何呢？
方凯有来自于后世的金手指，但他不能说出来。
钱乾没有金手指，黄远方也没有金手指。
如果自己现在说出来，恐怕会被当做神经病。
“方凯，我主要是想要提醒你，我这下，可能要和黄远方正面冲突了。
”
“这段时间，你一定要主意自己的各个方面，绝对不能有任何违反纪律的情况出现！”
“否则的话，我们前功尽弃！”
方凯看着钱乾的脸，很想要去帮帮忙。
可是自己凭什么帮助钱乾？难道就凭借自己手里的金手指？
在专业搞政治的人面前，方凯走不出一个回合就会被嚼得连骨头也不剩。
而且，钱乾这样说，颇有一种悲壮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