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到了中午的时候，方凯和苏琳吃过饭就直奔百货大楼。
这个年代的百货大楼里边可以买到的基本都是生活必需品，两个人转了一圈，方凯啥也没有，倒是苏琳买了不少。
路过电视机的专柜，方凯在那里停留了很久。
小时候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电视机这个东西，在电视机推出之后又因为自己的各种原因没有享受到。
现在的方凯站在这里，感慨万千。
苏琳以为方凯想要买一台电视机，偷偷地拽了一下方凯的胳膊。
“方凯，这电视机虽然好，可是好贵的。
”
“我们要不等等吧，等以后我工作了，我们合起来一起买一台。
”
回头看了一眼精打细算的苏琳，方凯轻轻一笑。
对于苏琳方凯是十分满意的，问题就在于苏琳的家人。
不过苏琳现在的态度，基本没问题。
没有买到自己想要的西装，方凯微微有一些难受。
倒不是说商场里没有，主要是太丑了。
真的丑。
这个时候的西装能够摆到百货大楼里的都是成衣，宽松不说，面料也都是残次品。
更不用说稀奇古怪的配色了。
苏琳也知道方凯对于这些衣服不满意，想了想之后拉着方凯来到距离自己住宅区不远的一个小铺子里。
现在还没有个体户这个说法，因此这家铺子的位置十分隐秘。
见到老板之后，方凯尽自己所能将要求说了一遍，老板也是艺高人胆大，按照方凯的要求简单画了几笔。
嗯，有那个味道了！
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苏琳回家之后帮着刘淑梅做饭，可是好巧不巧，郑以敏来了！
听到郑以敏这个名字，现在的方凯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说她是个坏人，确实挺坏，总想着不劳而获；可她又能够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垫付医药费。
看着眼前的郑以敏，方凯急忙请进来。
远来是客，刘淑梅和苏琳也只好多加一些原料，让郑以敏留下来一起吃饭。
“方凯，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一些误会。
”
郑以敏坐下之后看了看空荡荡的客厅，笑着说道：
“都说不打不相识，现在咱们两个人也经过那么多的交锋了，彼此之间也有了一些了解。
”
“其实我的意思真的不是要占你们东胜厂的便宜，只是我们现在的设计能力真的跟不上。
”
看着郑以敏的脸，方凯保持了一丝警惕。
这个女人，现在看来应该是被部里的领导宠坏了。
之前东胜厂还是一个小透明的时候，郑以敏在部里呼风唤雨好不热闹。
现在东胜厂崛起了，部里看到了另外的发展机会，郑以敏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可是她的性子，就是这样。
撒泼打滚，甚至不惜上门威胁钱乾。
直到方凯在会议上公开说明景德镇瓷器厂存在的问题和在国外的官司，郑以敏才真正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
“那么，你之前的要求呢？”
“你说要我们开放德国市场，真的很奇怪，德国市场就在那里，部里也没有文件命令你们不许进入。
”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我们开放德国市场呢？”
方凯看着郑以敏的脸说道：
“还有，你们的设计能力不足，真的是可以拿出来说话的吗？”
“就好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我们的设计之所以能够打开市场赢得青睐，主要是因为我们做了详细的调查。
”
“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文化习惯和喜好是和他们的历史发展分不开的。
”
“德国人严谨的性格决定了他们不会喜欢过度花哨的东西，这一点你们其实也知道。
”
方凯堪称语重心长，郑以敏看着方凯的脸，多少有些羞愧。
四百万的罚单被部里点名批评，郑以敏现在在部里基本上和卖国贼没有什么两样。
“这样吧，我也跟你实话实说。
”
郑以敏忽然间严肃起来。
“之前的时候确实是我做的不对，但是你也不能只看到我。
”
“现在咱们虽然开放了，但是部里一些主要领导的想法和思维并没有完全转变。
”
“就拿你和施密特的合作来说，你和钱乾搞出来的，现在成功了。
”
“虽然效益很好，却也让一些领导不开心了。
”
看着方凯的眼睛，郑以敏压低了声音：
“你真的以为，我和你，我和钱乾的争斗只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吗？”
郑以敏突如其来的交心让方凯措手不及。
这是怎么回事？
方凯仔细想了想，也对。
郑以敏目前背后的靠山是黄远方，而自己背后的靠山现在看起来就是钱乾。
可是谁又能够说，黄远方和钱乾的背后没有人呢？
“我来是想要提醒你，我们两家厂子现在是不同的发展模式，这背后是不同的发展理念。
”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我们的发展理念在部里依旧是占据了主流的地位。
”
“你们现在虽然发展很好，但是，发展的太好，容易遭受到打压的！”
郑以敏的这句话解释了很多的问题，比如，那一份比记忆中来得早得多的改制文件！
方凯感觉到了一丝压力。
他抬起头来，细细地看着郑以敏。
也许，因为自己的出现，郑以敏的人生也能够得到改变呢？
“我这次来，并不是真的想要你开放德国的市场，我主要是想和你说这个。
”
“至于你相不相信，就不是我的事情了。
”
方凯之前还是把事情想得太过于简单了。
他以为，自己只要有一个平台就能够充分发挥自己金手指的优势，做更多的事情。
可是现在看来，自己的错误就在于，过分相信了能力的重要性。
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各方面的局势都不甚明朗的时候，在这个大家的思维都在急剧转变的时候！
道路，也很重要。
“郑小姐，我也给你一个建议吧。
”
方凯起身从自己的书桌里拿出一份文件。
“这是我拜托施密特从国外拿来的国外主要瓷器生产企业的技术资料。
”
“可以看得出，无论是工艺还是原料，国外的瓷器生产已经和我们没有什么区别了。
”
“用不了多久，工艺和原料将不再是我国瓷器发展的主要支柱！”
郑以敏看着方凯的脸，微微一愣。
“明白吗？”
“我的意思是，我们将来要面临的竞争将远远比现在更加激烈。
”
“瓷器生产工艺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厂家和企业之间比拼的就是设计和品牌价值！”
“希望郑小姐能够在这方面多多注意！”
郑以敏接过方凯手里的资料好好地看了看，确定方凯所言不虚。
良久之后，郑以敏对着方凯说了一声谢谢。
“不用谢我，都是同一个系统的，这也是应该的事情。
”
“可是，这个道理别人不明白，你我至少应该明白。
”
方凯看着眼前的郑以敏，态度十分简单。
德国的市场就在那里，你爱进不进。
至于产品设计的专利，我这么详细的资料都放在这里了，难道还不能够引起你的重视吗？
“来来来，吃饭啦！”
刘淑梅也能够看得出来方凯和郑以敏之间有一些矛盾，就在郑以敏纠结的时候招呼大家吃饭。
苏琳坐在方凯的身边，郑以敏坐在另外一边。
“方凯，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放心吧，我们厂和你们厂会平等竞争的。
”
“设计师的问题我也考虑过，毕竟在国外跑了这么些年，也大概能够把握一些风向。
”
听到郑以敏总算是明白了自己的良苦用心，方凯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又有一些后悔，现在就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强力的竞争对手，以后该怎么办呢？
“对了方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联系上戴安娜王妃的？”
郑以敏以为，自己说出那句话之后就能够得到方凯的原谅，可是方凯却摇了摇头。
“郑小姐，这可就是完完全全的商业机密了。
”
“再说了，联系上戴安娜可不是我做的，是施密特做出来的。
”
“到现在为止，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
在这里耗费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郑以敏虽然没有得到自己全部想要的东西，却也被方凯点醒了。
现在回头看一眼东胜厂短短半年内就成功的发展史，方凯功不可没！
离开的时候，郑以敏深深地叹气。
如果自己能够早一些认识方凯，或者方凯是景德镇的人，该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