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大剧场侧门听着情况的杨珍珍心提到了嗓子眼。
自己是第一次配合检察院逮捕高级领导，虽然有其他的同事，但杨珍珍还是紧张。
丁兰看出了杨珍珍的紧张，从背后握住了杨珍珍握枪的手。
“没事的，别紧张。
”
所有人里边，只有杨珍珍穿了制服，外面套了一个黑色的大衣。
其余人都是便装。
“放心吧，他不会跑掉的。
”
台上的方凯站了起来，看着马学良笑了笑。
“你干什么？这是职工大会，有什么事等散会了再说！”
马学良大声质问着方凯。
他确定自己做事天衣无缝，可是面对方凯的笑容，他心里虚极了。
“职工大会本来也是工人对领导提出意见的场合。
”
“可是马厂长你为了大家团结，不许大家说出来，您忘了吗？”
方凯嗤之以鼻，马学良还想要说话，可是小刘却在后台关掉了马学良的话筒。
“我要实名举报，马学良贪墨国有财产！”
方凯打开眼前的材料，对着话筒大声说道：
“上个月，一号车间主任赵惠宁委托我维修相关设备。
”
“经过我的检查，那批设备八二年购入，价格为每台八万元！”
“可是我发现八二年购入的马克二型焚烧炉却生产于一九六二年，八二年国内最高的市场价为一万三千元每台！”
方凯转过头看着马学良：“马厂长，这中间的差价，你拿了多少？”
全场的工人都呆住了。
八二年那批设备是东胜厂有史以来最大的采购项目。
四个车间，一共买了一百多台啊！
大剧场的所有人都开始窃窃私语，马学良脸色发白。
“而且，当是我没有毕业，整个东胜厂只有你比较懂技术，这批设备也是你力主买入的。
”
方凯左右看了一眼，没有发现马文龙，心中有些烦躁。
不管了。
“不仅如此，我父亲去年出事的时候，厂里的相关赔偿，根据苏会计的记录，是三千元。
”
“可你带着吴秘书去我家，说是我父亲违规操作导致了厂里的损失，还从我家拿走了六百块！”
如果之前的举报方凯还能够保持最基本的理智，现在的方凯已经不能控制了。
他放下手里的材料，怒视着马学良，指着他的鼻子。
“你说，那些钱呢？”
“你知道为了凑这六百块，我妈几乎找遍了所有的亲戚，一分一分才凑起来吗？”
马学良的脸色由惨白变为铁青，看着方凯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还有，我去仓库的第一天晚上，马文龙来到仓库，和卢勇乡合伙运走一批原料和设备！”
“明明是你们父子二人合伙倒卖国有资产，反过来让卢勇乡背黑锅！”
一字一句像是利刃刺在了所有人心里。
“你！你！”
到了这个时候，方凯的控诉已经结束，小刘也打开了马学良的话筒。
马学良猛然间发现自己的话筒又能用了，急忙一把抓住。
“你这是血口喷人！你为了能当上科长，竟然这么污蔑我！”
“你，你不怕承担责任吗？我要开除你！”
马学良站起来在自己的位置原地转圈，肥胖的身躯就好像一头惊慌失措的肥猪。
方凯冷冷地看着马学良，脸上除了愤怒之外没有任何的表情。
“你自己没有业务能力，还想要当科长？你做梦！”
“一个技术员竟然还要看说明书才能修好设备，我都替你臊得慌！”
马学良拼命挣扎着，似乎想要让整个工厂的人重新帮助自己。
可是现在，整个厂区的人都陷入了极大的焦虑和羞愧之中。
马学良要做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去做呢？
但也有人在羞愧之余，暗中嘲笑方凯的愚蠢。
现在说出来能如何？只要马学良还在东胜厂，方凯就翻不了天！
他现在能干啥？人家有工业局的领导撑腰，方凯就是一只小蚂蚁而已！
“上！”
杨珍珍见到时机成熟，双肩一抖，套在警服外面的大衣滑落，带着众人直接冲了进去！
这可是年会，是全厂职工的大会！
看着冲上主席台的警察，所有人先是一愣。
紧接着，就是一片死寂！
杨珍珍带着丁兰和郑国济直接来到马学良的面前，先是敬了个礼。
“马学良，这位是省检的丁检察长，这位是轻工业部的郑处长。
”
丁兰看了一眼郑国济，对着马学良说道：
“马学良，你涉嫌贪污受贿，侵吞、倒卖国有资产，请跟我们走一趟！”
马学良如遭雷击，浑身瘫软立刻就倒在了台上。
自己明明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杨珍珍率先将马学良铐起来，身后的干警立刻将马学良架了起来！
“方凯！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我没了，工业局的领导不会放过你的！”
“老实点！”
杨珍珍一声大喝，带着骂骂咧咧的马学良离开了会场。
这一幕的冲击力实在是太过于刺激，以至于在杨珍珍离开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整个会场都一片死寂！
良久之后，才有人反应过来，想要离开这里出去看看情况。
“站住！”
“会议还没有结束！”
两声爆喝吓住了所有人，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看着台上的方凯。
刚才还在嘲笑方凯的人心中都在考虑方凯是不是部里那个领导的女婿，只有方娜湿了眼眶。
“我父亲出事之后，我很奇怪，车间里那么多人，为什么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
“现在，我知道了。
”
方凯笑得有些凄凉：
“有的人，在泥地里躺久了，就会觉得泥地是最舒服的，床反而成了祸害。
”
“即便是在泥地里被冻死，也不愿意起来走两步。
”
说完之后，方凯离开会场。
刚刚出门，方娜就跟了上来。
兄妹两人抱头痛哭！
老张头和王胜利两个人的脸色最难看，他们知道，方凯那几句话说的就是自己。
李东风的脸上也有些不好看，但会议的议程还没有结束。
“接下来，让后勤的同志说一下今年的春节礼物。
”
方娜看着眼前的方凯，伸出手擦了擦方凯的脸。
“哥，别哭了。
”
“咱们回家，咱妈还等着呢！”
“好，回家！”
“回家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