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
方凯带着通红的眼睛和乱糟糟的头发冲进办公室，交给小刘一封信。
这封信厚厚的，里边也不知道是什么。
“方老师您没事吧？”
小刘看着方凯的样子吓了一跳，这大清早的是怎么了？
“这是请假条，这是钱。
”
方凯看着小刘说道：“我不知道能相信谁，所以我来找你。
”
“麻烦你跑一趟部里，把这封信交给钱司长！”
小刘脸色煞白，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方老师，到底怎么了？”
方凯也不是没有想过通过邮寄的方式，但是这样并不保险。
“这是一封很重要的信，车票的钱和路上吃饭的钱我都给你了。
”
“上面写的是我的名字，里边的落款也是我，你只要交给钱司长就行了！”
小刘还想要说几句，方凯瞬间暴怒。
“你信不信我！”
小刘懵了。
向来温柔的方凯现在如此暴躁，定是有天大的事情。
联想到方凯父亲出事的情况，小刘这才明白。
“方老师，您……”
“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
方凯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小刘的肩膀：“去吧。
”
小刘大概也猜到了，后来的方凯才知道，他就是李东风放在厂里的眼睛。
看着小刘出去，张科长沉吟片刻，倒了杯水坐下，往方凯的面前放了件衣服。
“一夜没睡，下午就开会了，赶紧睡吧。
”
方凯的脑袋昏昏沉沉，几乎是睡了整整一个上午。
中午吃完饭，回到办公室又梳了梳头洗了把脸。
信封里是方凯对马学良的举报材料，一共写了三份。
一份让小刘送到轻工业部钱司长那里，一份在上班之前送到了杨凤林那里。
还有一份，现在就在方凯的手里。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方凯的心有些激动。
因为是科长候选人的缘故，现在的自己也能坐在这个全厂最高级的会议室里了。
陆陆续续，厂里的领导都来了。
李东风坐在首席，依次是马学良还有几个车间主任，设备科张科长，后勤部科长，还有自己。
人不多，但就是这么些人，决定了东胜厂五千口人的生计！
“今天也没有别的事，主要是老张就要退休了，再选定一下设备科负责人的事情。
”
“还有人事改革的问题，根据部里的指示，要坚决杜绝裙带关系，把以前的问题都清一清。
”
李东风敲了敲桌子，会议正式开始。
“根据老张的推荐，打算让小方接任设备科的科长，大家都说说吧。
”
两件事情几乎都让马学良不开心，但他也不怕，自己背后有工业局，李东风算个屁！
“小方懂技术，懂德文，也有一些其他的语言都很不错。
再加上年轻有干劲，我觉得可以。
”
张科长率先表态，马学良急忙反对。
“虽然小方也是不错的，但毕竟刚刚毕业没多久，没什么管理经验。
”
“厂里的工作虽然也要注重技术，但能不能团结同志，还真的很难说呀。
”
马学良的话立刻就引起了其他几个车间主任的赞同。
他们这群人混了半辈子才到了车间主任的位置，凭什么让一个毛头小子这么快？
不公平！他们不服！
“马厂长，这句话就不对了。
”
方凯今天就没有打算给马学良留面子。
“三中全会说的清楚，要改革了，要参与市场竞争。
”
“虽然我们是国企，但要想提高竞争力就得赏罚分明，用技术和实力说话。
”
“如果厂里注意团结不注意技术和能力，一团和气，大家都混日子，这日子也别过了。
”
三句话，几乎是激怒了马学良。
有些人在主席台上呆久了，就听不得半点反抗的声音。
“这里是厂务会议，你算什么？”
“给我出去！”
李东风暂时压制了马学良：“厂务会议就是要民主，你这样搞成一言堂，不合适吧？”
马学良此时就像个兔子一样跳来跳去。
“厂长，如果我们选了这么一个年轻没有经验的设备科长，工业局那边怎么交代？”
“怎么选科长局里有明确的指示！让这么一个愣头青当设备科长，局里不会答应的！”
李东风沉默了。
虽然说现在的人事任免不再需要厂长副厂长联名同意，但毕竟还有工业局的部里的审核。
部里的还好说，几个老伙计都能说上话；可要是在局里就不行了，部里人脉再强也没用。
“还有裙带关系的问题呢。
”
李东风皱着眉头，点燃香烟。
“之前你让你儿子当保卫科长的时候就有人不同意，明明出事了还让他当仓库管理员……”
马学良猛地拍了下桌子。
“老李！你是不是觉得我假公济私，父子二人合伙撬国家墙角？”
“用我儿子怎么了？正经也是武校出身，让他担任保卫科长也是局里同意的！”
“你要是有意见，为什么不去局里说？现在拿出来，想干嘛？”
看出来了，马学良就是吃定自己有工业局的人撑腰，这才作威作福这么久。
可是，工业局的人也不是万能的，再强的保护伞都有破开的一天。
“人事任免要好好考虑，不能单纯地看人一面！有能力固然好，可要真的搞成了赏罚分明，和走资派有区别吗？”
马学良看着方凯轻蔑笑了。
你不是能扣帽子吗？我也给你扣个帽子，看你受不受得了！
方凯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这家伙是不是光顾着搞钱根本就不看报纸？
七九年两猫论就提出来了，现在还给人扣这个帽子，脑子有病？
马学良看着会议室里并没有人响应，清了清嗓子，固执地说道：
“我倒要看看，你们把这小子报上去，局里的人到底能不能答应！”
李东风看了方凯一眼，方凯眨眨眼睛，知道，恶人还是要自己当。
“解开裙子的系带，裙带关系自然也就断了。
”
一句话让马学良恨不得杀人的同时，也给了李东风一个重要的提醒！
方凯已经动手了，现在不能回头！
只有马学良倒了，工业局的人才不会继续为难李东风，为难方凯，为难东胜厂！
“这件事我定了，暂时就让小方担任设备科的科长，只是代理。
”
“工资待遇与科长一样，这一季度结束，情况不好，我们就换人！”
李东风做出了妥协，不仅是给了方凯一个交代，也稳住了马学良。
方凯太心急了，这样心急很容易让马学良有所察觉！
说不定，马学良已经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