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天亮,一道马车便如一道箭般,嗖的一下便出了王府。

    进了永固门,司徒宴连忙下了车,步行到金銮殿,好不容易等到下朝,他看着满朝文武离开了,这才道,“父皇,儿臣有一事禀报。”

    “讲。”皇上看他一眼,目光沉沉。

    “儿臣请求延期成亲。”

    皇上万年不变的面孔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为何?”

    当初是他这个儿子苦苦求来的,今日又要推后。

    “眼下谜地在外虎视眈眈,朝廷外患堪忧,儿臣希望能够以国事为重,姝颜她如今既然已经成了古冢的传人,肩上担负着救亡的使命,如今看来,近期成亲实在是仓促,儿臣想,好事多磨,既然如此,儿臣便等着罢。”

    闻言,皇上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此事,你来定便是。”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摆摆手,示意司徒宴靠近。

    “你来看看,谜地最近在搞什莫名堂?”

    与此同时,沈姝颜已经进了后宫,正在兰陵门外等人。

    见一顶轿子过来,她摆摆手,便有宫女拦住轿子。

    轿子里面的人刚想发作,大约是看到沈姝颜在旁边,瞬间没声音了。

    “连天师,我有一事想要请教。”

    沈姝颜目光直直地盯着连清云,连清云心虚,不敢同她对视,“既然如此,便请随我来吧。”

    “前面有个亭子。”沈姝颜指着千年的陶然亭,示意连清云跟上去。

    连清云想了想,跺跺脚,终于还是跟上去。

    “你想说什么?”

    “我想问你。”沈姝颜回眸,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昨日,我想了很长时间,还是没有想明白,我去剑冢,对剑冢后人有好处,对太子有好处,我想不明白,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你......”

    连清云脸色发青,正欲反驳。

    沈姝颜淡淡开口打断,“连天师,不择手段私会我的定亲夫君,若是让整个京都知道了,你便没脸见人了。”

    连清云猛得抬头,“你......你不会的。”

    “我倒是想要一个杀鸡儆猴的机会。”

    她清楚地从连清云眼底捕捉到一抹害怕,随后慢慢开口,“你应该有数,我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连清云浑身颤抖,声音中带了一丝哭腔。

    “我也没办法,我喜欢他。”

    她带着一丝希冀看向沈姝颜,“我愿意嫁进王府做妾,若是你肯,王爷肯定会同意的,你知道的,男人向来是三妻四妾,就算今天没有我,今后也会有形形色色的女子,我可以保证,进府之后,一切听你的,绝不会同你争风吃醋,只要王爷能不时来看看我,我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沈姝颜皱紧眉头,匪夷所思地盯着她。

    到底是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把抢别人男人说得这么清新脱俗,还这么得大公无私?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面色郑重,“他是我的。”

    “我告诉你,没可能的,我的心没有那么大,做不到同另一个女人共侍一夫。”

    话音刚落,连清云便转身哭着离开。

    凌云在背后叫了一声,回头一脸尴尬地看看沈姝颜,“沈姑娘请见谅,师妹从小被我师父捧在手心里的,性子有些娇惯。”

    “还不赶紧去追?”沈姝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用手撑着下巴。

    凌云略一颔首,“沈姑娘,我替师妹再次向你道歉。”

    沈姝颜连话也不想多说一句,闭着眼睛摆摆手,催促他赶紧走。

    凌云这头出去追人,出了门看着面前的两条分叉路口,尽头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心急如焚地走上了其中一条......

    连清云只顾着埋头往上走,丝毫没有看到对面一团诡异的黑色雾气。

    等她走近了,突然察觉到不对劲,抬头盯着雾气中央,心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别来无恙啊,连天师。”

    黑雾中走出来一个人,冲着连清云弯了弯腰,“应该还记得我吧。”

    “你是谜地的人!”

    心中确定,连清云不由得转头看看左右,摆出防备的姿态。

    “别这么紧张,我只是过来同你叙叙旧。”那人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连天师应该还记得,同我们......”

    不等他话说出口,连清云便双手飞快得在胸前结印,对着黑雾冲过去。

    这是专克谜地的天术。

    黑雾中的人面色一慌,转眼便被冲进去的金光织成的线团团困住。

    “你闭嘴!”

    连清云面色狠厉,手上动作用力,下定决心想要了结眼前的人的命。

    那人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嘴角流出来的血也丝毫不在乎地抹掉,似乎那只不过是吃饭掉下来的饭渣。

    “连天师,谜地的人很快就会过来找你拿我们之前约定的成果,你别忘了。”

    连清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身子微微摇晃,好像要倒下去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能够来京都找司徒宴,全是那一个契约的缘故。

    还有剑冢后人的身份——

    也是她为了得到司徒宴的青睐,扯了一个弥天大谎。

    若是谜地的人来了,这个谎言不攻自破,她便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她眼底闪过一抹杀气,手起刀落,那人的脖子喷出一股鲜红,瞬间倒地。

    只要是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她便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师。

    所以,眼下最要紧的,是除掉沈姝颜。

    只要她不在了,这世人便永远不会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剑冢后人。

    如此想着,她便匆匆折回城中,马车停稳,看着头顶上几个端正的大字,浑身有些不自在。

    御史府。

    她拧着眉头,听见远处细微的话语声,连忙回到车上,心里暗暗算计着,她自己动手取了沈姝颜性命的胜算。

    深吸一口气,她遮住了眸中的杀气,冲着外面的车夫道,“去福缘客栈。”

    马车转了个方向,不多时,便停在福缘客栈的门口。

    她低着头,径直上了二楼,敲了敲门。

    “连天师?”

    里头的开门人一惊,反应过来后,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堵在门口,似乎不想同她多说什么。

    “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