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为皇后看病多次,情况虽缓却不能根治,所以眼下没有邀功的打算。

    皇上皱眉不说话,似乎是不大同意他这个决定。

    皇后笑道:“我这个毛病由来已久,方才听闻沈姑娘医术了得,倒不如让她看一看。

    ”

    沈姝颜但看皇后就已大致摸清她的病情,诊过脉之后又更加确定,当下写方子让人去煎药,说是早服早好。

    皇后服了药,果真觉得身心顺畅了不少,看向沈姝颜的眼神都亮了起来,由衷的夸了一句:“沈姑娘果真是神医。

    ”

    沈姝颜很快摇了摇头,只这么一幅方子就被人夸神医,她实在难承其重:“皇后所患之症并不严重,就是些不好分辨的气虚之症,只要认真调理,很快就会恢复的。

    ”

    这个病症是复杂了点,宫里的御医大都是保守之派,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开的都是保守治疗的方子,不敢下猛药,是以迟迟治不好。

    她说的都是患者喜欢听的话,皇后听闻自己无碍,当下喜上眉梢,与皇上道:“陛下,沈姑娘治好了我的病,我得想赏她一些恩惠才觉得安心。

    ”

    话音刚落,司徒宴便行至沈姝颜身边:“确实,我这王妃这些日子以来,已不知帮了我多少忙,得此王妃,又有何求,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

    皇后为人温厚,对那话本子里的爱情最是喜欢,见司徒宴如此说来,心中微动,那头皇上眸子却是一沉。

    司徒宴这话,不就是变相对昨天他命其娶侧妃的回应?

    这场宴席都是为了这小儿能取一贤良侧妃,可这头却只满眼都是沈姝颜。

    一个皇子实在不该这样为一个女子所执着,为儿女情长太过上心终究不好。

    虽然……

    皇上再次扫了一眼院中的沈姝颜。

    大方端庄,尽管多了一丝锋芒,可刚刚皇后夸奖沈姝颜时,他对沈姝颜不举高自傲的举动很是欣赏。

    沈姝颜那头还有些微愣。

    她侧眸看向司徒宴。

    三月暖阳下,男子一派潇洒,俊逸的面容上是比往时更认真坚定的模样。

    她根本摸不清司徒宴用意何为......。

    宴席上的皇亲贵族们面面相觑。

    这话意味深长,在座的高门贵女都暗暗攥紧了手帕。

    一瞬间,沈姝颜觉得自己整个人如芒在背。

    回头一眼瞧见案上面色不虞的皇上,沈姝颜知道不管司徒宴何意,都该给自己降降风头。

    她微微低首:“小女实在担不起这些,不过是对医术多了些兴趣,学了个皮毛,又巧碰到我擅长医治的,恒王的话我更是受不住。

    ”

    她侧头对司徒宴道:“我为人粗枝大叶,府中内事向来都是应付不来的,又哪有夸的那么好。

    ”

    话音落下,司徒宴眸子便紧紧盯着沈姝颜。

    一刻都不曾移开。

    沈姝颜盯着那目光,着实不知如何是好,等到皇上开口缓和了局面后,便转身欲走。

    奈何司徒宴的步子不紧不慢,就跟在沈姝颜身后。

    不想在众人面前讨论这件事情,沈姝颜绕到了僻静处落座。

    有些看热闹的正看到兴致处,见他二人离开,遗憾之意纷纷藏不住。

    司徒宴就在沈姝颜身侧,他许久出声:“姝颜,你可知晓我刚刚那话是何意?”

    何意?

    沈姝颜只是低头摸着瓷花杯,心中一团乱麻。

    宴席正中央。

    皇后将沈姝颜的一言一行皆是放在眼里,心中对这个知分寸有本事的御史府嫡女是愈发喜欢。

    而且琅山王的话有心人便能懂,但凡女子都希望丈夫独宠自己一人,琅山王肯为她不娶侧妃,她怎么还不高兴呢?

    不过这并不重要,皇后有心成全琅山王,即使沈姝颜似乎有些摸不透,她也会向皇上争取:“琅山王现在用情至深,要是不同意,想必会伤了他的心。

    ”

    “等他们商量再说吧。

    ”皇上不咸不淡说了一句。

    侧妃一事关系到政治,岂能跟儿女情长挂上勾,皇上自然不会同意这么荒唐的请求,不过他没有立即表现出反对的情绪,而是挑个日子单独找司徒宴谈话。

    皇上没有马上同意,司徒宴便知他心中另有打算,今日召他来怕不是为了这件事,是以神情格外凝重。

    皇上酝酿了一番,挑了个不易激起矛盾的角度开场,他先是把边境牧民的情况说了一遍,又提到自己有意实施怀柔政策,争取休养生息的机会:“生在皇家,万事不由已,其中艰难我比你还清楚。

    ”

    司徒宴答了一些“努力为父皇解忧”的话。

    他二人皆知这不过是些场面话,并非今日索要讨论的问题,皇上见司徒宴表现良好,于是道:“你想独宠沈姝颜一人,这是你的选择,我不会干预你,只是侧妃......”

    “父皇,儿臣已经决定为姝颜守身,今生只娶她一人。

    ”不等皇上说完,司徒宴便抢着表明决心。

    皇上气得眉毛直抖:“你是朕的儿子,应当以朕的利益为先,而不是为了一个女人,让朕为难。

    ”

    司徒宴正色道:“为父皇分忧不止迎娶侧妃这一个办法,儿臣永远是父皇的儿子,只要父皇需要,儿臣定竭尽所能。

    ”

    “你......”皇上被他这番决心呛得不知如何是好,哑然了阵,决定从其他地方入手,“你倒是想为了沈姝颜不娶,但是她接受你的好意了吗?”

    提到沈姝颜的态度,司徒宴果不其然被刺到,脸色变换了一瞬。

    皇上暗喜,以为有戏,于是又说:“她也说了,自己不善打理后院之事,你娶侧妃也是为她分忧。

    若是自个府里的事情都处理不好,谁还会把你放在眼里?这也是有损皇家颜面之事。

    ”

    沈姝颜以这么荒唐的理由来拒绝他,司徒宴着实伤到不少,不仅有伤,还有些许恼怒,只是没有发作出来而已。

    不过司徒宴的看法和皇后的看法一样。

    在这件事情里,沈姝颜的意见不重要。

    “她聪颖明慧,儿臣相信她能帮儿臣把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定不会让外人议论王府议论皇家。

    ”

    他主意已定,不管皇上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他的心意。

    皇上说得累了,逐渐生出烦躁之感,司徒宴三番两次跟他对着干,由不得他心里不痛快:“我叫你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情,侧妃不得不娶。

    你喜欢谁是你的事,但娶谁不娶谁却是皇家的事,个种原由不用我说你也明白。

    ”

    他不再顾及父子情分,直接了当的把话说开了。

    总而言之,侧妃是一定要娶的,不娶就是抗旨不尊。

    司徒宴知道皇上这是耐心耗尽了,倘若此时他服软,表示愿意迎娶侧妃,皇上必定会赞许他乖巧懂事。

    “你可以先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再回答我的问题。

    ”皇上又道。

    毕竟是个帝王,一再被人拒绝难免觉得威严不保,于是他说话时,语气里带了胁迫的成分,暗示司徒宴不要跟他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