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颜看了看老夫人房里那座珐琅钟，然后稀松平常的吩咐摆膳。
平日里，老夫人早膳用的极其简单，若不是为了吃灵药不能空腹，她甚至连那么一点燕窝粥都省了。
今日沈姝颜在，早膳准备得倒是十分丰盛。
沈姝颜由着姨娘们伺候，落座之后毫不犹豫地捡了个豆腐皮包子，张口就咬。
伺候她布菜那姨娘显然没想到大小姐吃相这么不雅，手一抖，一个水晶虾饺掉在桌上。
沈姝颜目不斜视，也不责罚，那姨娘却吓得连忙跪倒。
她知道，有时候什么都不说让人猜比直接的惩罚更让人难受。
一个包子吃完，就听见外头丫头来报，郭蔷和二小姐到了。
老夫人正要说话，却被沈姝颜拦下了。
“让他们在院子里候着，没见着我和我祖母正在用膳么？”
那丫头诺诺地应了，倒退着退出房门，去和郭蔷回话。
郭蔷今日来给夫人请安，竟然穿了绛红的比甲，若不细看，和大红也不差什么了，大红可是正妻才配穿戴的颜色。
即便她现如今是大夫人，可到底只是个被扶正的妾室罢了，还端不起这颜色。
可见郭蔷在沈家有多嚣张。
沈锦茹和郭蔷并肩而立。
今日一早，沈锦茹就精心梳妆打扮，和母亲准备一起去探个究竟。
她一直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何她那愚蠢如猪的嫡姐，会突然之间幡然醒悟，还出手伤了她的人。
只是母女二人都没想到，她们居然吃了闭门羹。
若是平日，别说这个时辰，就是到了晌午，他们想见老夫人，也是说进去就进去的，可今日，大太阳当头，竟然被拦在外面。
母女俩平日里在下人面前挣下的脸面，全都丢光了。
沈姝颜吃得不紧不慢，今日她胃口很好。
看了看末尾的白姨娘，还是恹恹的，只喝了几口燕窝粥，就再也不动别的了。
“夏嬷嬷，昨日郎中开的新方子，可有给白姨娘煎了？”
当着众人的面，夏嬷嬷也机警得很，只应了一声，就出去端药了。
刚出了门口，就见郭蔷母女正晒在太阳底下，沈锦茹脸色已经很难看，正拿着帕子擦汗，妆都花了。
见夏嬷嬷出来，还以为是来请他们进去的，正要上前，就见夏嬷嬷直接越过他们离开了。
沈锦茹气得直跺脚。
“娘，咱们进去吧，这一顿饭要吃多久，皇家席面吗？”
说着拉起郭蔷就要往里走，只是刚到了门口就被两个粗使婆子拦下了。
那两个粗实婆子像两座小山一样立在门边，任一只苍蝇也非不过去，两人得了沈姝颜的吩咐，直接把他们二人不放在眼中。
沈锦茹何时如此丢脸过，整个脸都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们，你们太不像话了，我要告诉爹爹去。
”
说完就要转身往外跑，只是还没跑出去，就被拦下了。
沈锦茹整个人腾空，被两个黑衣侍卫架了回来。
这回如了她的愿，直接被带到了老夫人和沈姝颜面前。
郭蔷怕女儿受罚，也跟了进来，就看见座位上的沈姝颜，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
沈姝颜的美郭蔷母女是知道的，只是今日一见，嫡出小姐整个就不一样了，仿佛一夜之间换了一个人，气质样貌虽然也是无可挑剔。
但骨子里的其实再也不是那个好信人言，唯唯诺诺的沈姝颜了。
今日的沈锦茹到还是老样子，一身月白的襦裙，陪着青色的比甲，脸上妆容倒是有些厚。
沈姝颜一拍桌子。
“跪下！”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平时大小姐和三小姐形影不离，何时对妹妹说过这等重话。
沈锦茹那日已经领教了沈姝颜的手段，今日倒是乖觉，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疼得暗暗咬牙，看来膝盖是要青紫了。
脊背挺直的少女就这么跪在一身红衣的沈姝颜面前，到有几分风骨。
“姐姐安好，只是妹妹不知道有何错处，让姐姐动了真气，都是妹妹的过错。
”
好一个示弱，在场的人都会同情弱者，现在看来，显然跪着的沈锦茹比较可怜，只是沈姝颜不以为意，慢条斯理地搅动着碗里的粥水。
“妹妹不知错在何处？看来父亲请的女先生真是白来了，女德女戒，都教到狗肚子去了？”
这话说得说得及其难听，沈锦茹豆大的泪珠已经开始下落。
“锦茹不明白姐姐这是何意，妹妹愚钝，还请姐姐明示。
”
沈姝颜笑了，笑靥如花。
“今日给祖母请安，你和你娘来得倒是真早。
”
沈锦茹暗暗出了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马上换上一副悔过自新的表情，沈锦茹拉了拉身边发愣的郭蔷。
“娘，还不快跪下，给老夫人和大小姐认错，到底是咱们来晚了。
”
郭蔷这才反应过来，只是不情不愿地慢慢跪倒，她都忘了她有多久没给人下过跪了。
“是妾身的不是，日前二小姐受了些伤，妾身也是心疼二小姐纵着她睡过了头，还请母亲莫怪。
”
沈姝颜心下讪笑，还真是母女俩，认错倒快，以为这样，她就抓不住其他错处了？
“三妹妹一直是谨慎之人，这等错处可大可小，不敬老夫人，若传将出去，妹妹想找个好婆家可就难了。
”
沈锦茹低着头，眼神晦暗，若是细看不难看出恨意，只是嘴上说的还是最软的求饶的话。
“姐姐，都是妹妹不是，娘亲昨夜伺候父亲休息劳累，今日是我们懈怠了，还请祖母责罚。
”
老夫人和颜悦色地看着孙女，这才是她的颜儿，才是大小姐该有的做派。
“行了，我也乏了，你们若真知错，就去祠堂跪上三个时辰再为老爷抄写心经百遍，以儆效尤吧。
”
沈姝颜看着老夫人疲累的样子，心里十分心疼，冷着脸道。
“祖母的话你们没听到么，还不快去，没事都散了吧，若谁再坏了规矩，得宠如三小姐，我也照罚。
”
郭蔷和沈锦茹不敢造次，只得磕了头匆匆离去。
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蝉，得了沈姝颜一声“都告退吧”，便如蒙大赦，都作鸟兽散，一个个走得飞快，生怕被抓了错处。
回去的路上，沈锦茹越想越气，也不知她这位嫡姐究竟是怎么了，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这些情况一定要赶快传给三皇子，让他早做准备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