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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的汴梁城,格外热闹。

    先是传来审判之死,天机榜首怒而闯出西门。

    再有文武官员逼宫废后。

    随后,五万黑甲入宫,与皇宫红甲禁军对峙,剑拔弩张。

    最后,便是禹云墨与百里芳华携手,带着一应江湖高手,欲与皇帝陛下讲讲道理。

    一日之内,竟接连发生这么多大事。

    惊的无数百姓游侠心头慌乱,欲携家带口逃出汴梁城。

    可在此时,汴梁城门,已经被端木天封了,不允进出。

    各方势力,皆是惴惴,只能在侧旁观,想要看看这局势究竟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拓跋家的小少爷拓跋渠,安安静静的在家里饮茶,每隔几炷香,便传下命令,操持各方动作,当真是足不出户,言谈便能震动天下。

    而城内,唯一的寂静之处,便是城北天桥底下的一个口诵经文的和尚。

    这和尚名为普智,他讲佛立道,旁若无人,口若悬河,引来许多人围观。

    他的境界,已经跌落到三品初境,隐隐还有下跌之势,气息越发微弱。

    有几个街上闲汉,瞧这和尚有趣,便问道:“这位大师,你讲的这些东西,能让我们吃饱肚子?”

    普智摇头道:“佛不救世。”

    闲汉嗤笑道:“那我们为何信佛?”

    普智继续摇头,“佛就在那儿,信则存之,不信则无。”

    这番大逆不道之言,让几个闲汉来了兴趣,“大师你这佛法,跟庙里那些大师,讲的不一样啊。城北观音庙里的慧觉大师曾言,众生信佛,则佛念众生,如此......才会有人愿意出家当和尚。若是如你所言,连佛都不念众生了,那些出家当和尚的,岂不是傻子一个?”

    观音庙,坐落在城北外三十里处的一处半山腰上,在周边几个城镇,有不少信徒。

    普智听了闲汉的话,微微一怔,他想到了一些东西。

    古籍中记载,万年前,人未开慧,不敌凶兽,便供奉凶兽图腾,奉之为神灵,是惧怕凶兽的力量,同时也渴望凶兽的力量。

    之后,当第一个修道者,杀死凶兽的人,将所谓的神灵踩在脚下后,人便开了慧,觉着......神灵也不过如此。

    修道者强大,可引动天地,移山填海,随着一层层境界的上推,直到第一位天顺地仙悟道飞升。

    以人力,比之神灵,于是,众生惧怕,便将飞升之人,称之为——仙。

    凡人修道,有些是为了成仙,而有些人只是为了超脱,得大自由。

    前些日子,那位柳先生并非第一人,但足以证明,仙人,也不过如此。

    那么......九霄天的悟道者,称之为佛的生灵,也是如此。

    人的欲望,生来便有。

    修佛的人,畏惧佛的力量,渴望成为佛,这才信佛,但终究,道路的终极,便是——杀佛!

    ‘咔嚓——’

    普智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他的境界,彻底由三品地坤境,跌落到了不入流的凡人境。

    “我入了魔。”普智喃喃自语。

    原来,九霄天分裂成为三重天与六重天,是道路的必然。

    三重天的人,修佛法,是想成为佛,像极了未开慧的远古荒人,而六重天的魔修,修的同样是佛法,其目的,是为了杀死心中佛。

    从此刻起,普智再也不是三重天的修道者,他成了六重天的修道者。

    普智叹了口气,颇有些失魂落魄。

    其中一位闲汉疑惑道:“大师怎的不讲佛法了?”

    普智沉默半晌,轻声道:“不讲佛了,讲道,天地大道。”

    佛,本是道。

    ......

    今日本是艳阳天,高悬的烈阳,将光芒洒向人间。

    汴梁城内,反而一片冰寒。

    皇城内。

    红甲与黑甲,依然在对峙。

    文武官员,依然跪在大殿。

    宫中奔走的太监宫女,神色慌乱。

    龙且领着五十余位入了二品、三品的高手,在前方开道。

    禹云墨与百里芳华,领着足足十四名一品高手,闯入宫去。

    当头迎来的,便是十三名一品内监高手。

    南风停下脚步,问道:“墨玉公子,该当如何?”

    禹云墨笑道:“我是来讲道理的。”

    南风目光微闪,点头应道:“明白。”

    说着,便猛然向前踏出一大步,起剑便斩,“紫衫南风!”

    诸葛轩逸哈哈一笑,两指并齐,随手一拨,便有十二道剑气溢出,直冲身前,“细剑十二!”

    闻人雨泽犹豫片刻,还是提枪而出,荡起阵阵涟漪,朝前方拦路的众多一品高手,当头砸下,“银龙雪枪!”

    余下众人,各自报上名号后,各自施展道法,奋力搏杀。

    一时间,二十多人,尽皆引动天地之力,挥斥方遒,各显意气。

    光芒璀璨,寒意凛然,罡气炸裂声,不绝入耳。

    禹云墨寻了个台阶坐下,饶有兴致的瞧着这场争斗。

    一身云烟碎花裙的百里芳华心里怕极了,紧促道:“这......这。”

    她想问,我们不是来讲道理的吗?

    怎的......忽然就打了起来?

    禹云墨伸手轻轻将百里芳华额间长发往后一拨,温声道:“刀剑染血过后,生者言道,死者言理,这才叫道理。”

    不将皇室的所有高手杀绝,不将耶鲁太白与王安雅逼到绝境,怎么讲理?讲与谁听?

    入宫,就是来杀人的,杀的皇室胆寒,杀的他们惊心,杀的他们惨嚎。

    如此,他们才能坐下来,然后服软。

    百里芳华眨了眨眼,“咱们......打得过吗?”

    禹云墨好笑道:“皇室里这些内监,大多都是一品初境,平常时候,吓吓人还成,实则啊,并不善战。而我们带来的人,大多都是一品巅峰,南风、诸葛轩逸、闻人雨泽,哪个不是名震江湖的人物,不仅打得过,还能丝毫无损。”

    百里芳华抿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禹云墨握着百里芳华的手,耐心解释道:

    “这一战的结果,会直接改变整个东荒国的命运。若是我们赢了,死的便只有这些宫廷内监,若是我们输了,便要有数十万人陪葬。因此啊,这些内监必须输,甚至......连皇帝陛下也会给他们下令,让他们输。这十三名内监来这里,就是为了寻死。”

    若是简简单单便让禹云墨入了皇宫,这皇室的脸面往哪儿放。

    即便皇室明知此局,是为必输之局,也要硬着头皮派人迎战。

    如此,才叫诛心。

    荒、云、凉、苍、桂,这五州大军,在禹云墨一应之下,便能抵达汴梁。

    没有人想要东荒国大乱,禹云墨不想,靖王不想,皇帝不想,连正在对峙的十万大军,也不想。

    于是,便有了此战。

    杀了这十三名一品高手后,便能面见皇帝,然后——讲讲道理。

    当然,需得讨价还价。

    这是一场买卖,一场事关于数十万人生死的买卖。

    可以说,算得上是这天底下,最大的买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