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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风被王安雅盯的颇有些不自在。

    他偏离目光,长长呼出口气,心下犯难。

    西荆楼之主有两人,一为白若尘,二为许洋。

    白若尘差些将宁钰活活算计至死,计策失败后,便逃去了北沧国,沿途可谓是赏花弄月,好不自在,频频露面时,消息自然传遍天下。

    如今,西荆楼全凭许洋一人做主。

    这位绝命司涯的命令是,不计生死,竭尽全力,助宁钰入听雨轩。

    潜伏于东荒国从不露面的西荆楼,只得遵循这位主子的命令行事。

    因此,在东荒国,西荆楼众人绝不敢待宁钰不敬。

    而这王安琪是宁钰贴身之人,西荆楼众人也绝不敢让她真正遭遇生死之险。

    按照计划,这王安琪要被带入西荆楼,重重保护,待得愚者抵达汴梁后,才能让她出来。

    可如今,计划却被眼前这位传闻中憨傻愚目的王安琪,一眼便看透。

    南风轻叹一声,无奈道:“王姑娘,此去苍州,当真是险峻异常,你若出了什么事,我等即便是死,也难以赎去身上罪责。”

    王安雅见南风话语颇有动摇之意,便趁热打铁道:“你若不与我同路,我便孤身前往!我就不信,你等敢拦我前路。”

    要真正拦着王安雅的前路,要么将她迷晕,要么将她打的半死昏厥,然后啊,再以玄铁钩锁穿过她的琵琶骨,最后还得一根根敲碎她浑身骨骼。

    很显然,南风以及西荆楼众人,不敢如此作为。

    “小祖宗,别别别,”南风连忙搀着王安雅的胳膊,苦笑道:“成,我带你去苍州,不过你得答应我,不可离开我十步之外。”

    十步之内,剑意瞬息便到,可杀人,也可护人。

    王安雅轻轻颔首,低眉看向焦黑地面,轻一跺脚,皱眉道:“你的剑,怎的还放在我的脚下?拿走拿走,真当我是废物了?我若伤势痊愈,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南风呼吸一窒,这才想起,方才这位姑娘可是以一敌七,险些将这七人全部杀死。这等恐怖实力,已然比他更强,哪里用得着他的守护?

    念及至此,南风心神微动,深埋地下那柄剑,便向前疾行数丈,作罢这些后,才悻悻开口道:“王姑娘,言辞犀利,在下惭愧。”

    “嗯,”王安雅轻缓点头,拍了拍南风的肩膀,老气横秋道:

    “小子,你姐姐我行走江湖那一会儿啊,你还是个无名小卒。在我面前就莫要耍什么小心思,我一眼就能瞧透。放心,等姐姐恢复了武道实力,自会护着你。以后啊,在这东荒国,遇见什么糟心事了,姐姐给你出面!有我在,保你横着走!”

    “......”

    南风哑然无语,瞧着眼前这名故作老成的少女,跟见了鬼似的,脑瓜子嗡嗡的。

    王安琪伸手揽着南风的肩膀,使劲拍了两下,点头道:

    “不错不错,小伙子身子骨很是强硬嘛,是个得力的好手。你说说你,堂堂江湖榜七,怎的还跟着一个小小的西荆楼混饭吃。不如这样,你跟着我混!我去跟你主子说。只要你愿意跟着我,保你后半生荣华富贵。无论是钱财爵位还是女人兵器,只要你想要的,姐让百万大军去取!”

    “......”

    南风凝噎半晌,忽而感慨道:“这江湖传闻,果然都是狗屁!”

    西荆楼从江湖上摸来的情报,说的可都是王安琪性子恬静,善良单纯。可这眼前女子——半点儿不像啊!

    倒像是个喝多了假酒蹲坐在村门口,吹牛打诨肆意谈论国家大势的老大爷。

    王安雅一边跟南风吹牛打诨,一边默不作声的以眼角余光瞧着四面,细细感应之下,周边起码有五名一品高手藏在暗处。

    这五人,三名刀修,还有两名枪修。

    估摸着,尽是西荆楼之人。

    王安雅佯作并未发现这五人,揽着南风的脖子,脆声道:“咋的,你不信我?”

    南风头皮发麻,拱手道:“祖宗,我信,我信!”

    王安雅冷声道:“呸!我有这么老?叫姐!”

    “姐。”南风轻咳一声,挣开王安雅的臂肘。

    王安雅欣慰笑道:“好孩子。”

    说着,便伸手使劲捏了捏南风的侧脸,赞叹道:“还挺滑嫩。”

    ......

    汴梁大都,皇城司。

    一袭宽厚黑袍端坐于待客大殿,殿内站着一位身着青袍之人。

    百里芳华缓缓敲打桌案,嗓音嘶哑,冷声道:“我皇城司出手刺杀红衣,西荆楼拦阻,你棋阁为何不助我?”

    青袍人额头冒汗,惶然道:“大人容禀,非我棋阁不助大人,而是......缥缈峰实在没有高手了啊!”

    ‘啪!’

    百里芳华狠狠一掌拍案,寒声道:

    “埋杀红衣之事,是我与慕容云画共同商议。我皇城司为此驱使七名一品高手,足足死了三人!四人重伤,数月之内,已然无力再战,换来的却是你的一句——缥缈峰没有高手?你棋阁莫非只有缥缈峰?你们棋阁的主子是废物吗,嗯?”

    殿内空气瞬间凝结,满是压抑。

    伏杀红衣之事失败,按理说应怪皇城司无力。但皇城司本就不强于江湖,能够派出七名一品,已然倾尽全力,因此棋阁不能怪罪于皇城司。

    这一战,皇城司损失极大,却并无寸功,因此事也会引发陛下忌惮,可谓得不偿失。若是事成,倒能接受,可这失败的缘由,全是因棋阁不施以援手。

    青袍人心生惶恐,跪地叩首,“大人息怒,大人息怒!这......西荆楼常年隐于暗处,我等实在不知为何此次忽而出手,这才没有做好准备。此事,既然是我棋阁之主与大人共同商议,我棋阁定会给大人一个交代!”

    百里芳华深深呼出口气,冷哼一声,语气极为愠怒,“滚!”

    瞧着像是一言不合便要杀人。

    青袍人忙两手两脚并用,仓皇逃出大殿。

    待此人离去后,百里芳华面上的怒意尽皆消散,阴冷的气势也随之而去,缓缓坐下,摇了摇头,百无聊赖把玩着手指,自语道:“当真无趣。”

    在派出七名刺客伏杀红衣前,便知晓此事会败,还得装出一副极为暴怒的模样,自然是无趣。

    殿外有一袭黑衣飘然而至,正是禹云墨,他笑吟吟缓步走入大殿,“芳华,你方才那副模样,我觉着有些过了......你不该愤怒,应该沉默,一字不发,越是沉默,便会越让棋阁感受到压力。唯有如此,这件事传到慕容云画耳朵里,才显得更真实。”

    百里芳华见墨玉公子前来,嘿嘿一笑,摆手道:

    “无妨,那慕容云画可没你这般精明,他哪里瞧得出来?不过,我倒是有些琢磨不透,你说咱们都整出七位一品高手去杀红衣了,这慕容云画眼看着西荆楼救人,怎的也不插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