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乔莺觉得好笑，“那么十几年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千个日夜，你都说不清楚？”
“乔莺，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解释。”廉青云深深叹气，他对邱氏道：“玉莲，当年我被强迫去打仗，战场上刀枪都是不长眼的，你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我受了多少伤。生生死死，才立了点功绩，勉勉强强过好一点。”
“可你知道打仗不是最可怕的，人心才是。我那时候虽然能打，可我后面没有人啊，爹娘都是庄户人家，我在那也受了不少欺负。甚至我的战功，都被写在另外一个人的名下。我气不过，跟那个人打了起来，可是千夫长仍然说是我挑事，罚我去伙夫。我真是受了很多苦。后来，是一位将军他赏识我，看重我，一路提拔我，我才有了后来。”
“打仗胜利后，我得了一些封赏，我是准备带着这些东西回老家的。可是，那一直赏识我的将军一定要把我带回京城，并且将她的外甥女许配给我做夫人。”
“你没有拒绝。”邱氏道，“这难道是别人的错吗，如果你告诉他，你已经娶妻生子，他还会强迫你和许家小姐成亲吗？”
“对，你说得对，我就错在了这里。我当时不敢拒绝，怕被他们报复，也是因为，过去在老家的时候我实在是穷怕了，到了京城，一时间被京城的繁华迷惑了双眼。”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廉青云看起来也很痛苦，“我本来想着成亲之后，就把这件事告诉许小姐，也许她心地善良，会同意我把你接过来享福呢。”
邱氏想笑，“你说了吗？你一直都没有说吧。”
廉青云低下了头，“对不起，玉莲，我能有今天都是那位舅舅和岳父一路提拔，而后面我岳父和万蓉身体一直都不好，廉允和廉康又小，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好一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邱氏吸着鼻子，“可我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呢？开始我一天天的等你，后来以为你战死沙场，你知道我有多痛苦。还有，你的爹娘，是我养老送终。我邱玉莲虽然不好的地方也多，上不了台面，可我为你爹娘养老送终，把廉枭抚养长大。廉四海，我邱玉莲对得起你！”
“是，你说得对，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爹娘。”廉四海深深低着头，“我也想回去的，可是我实在回去得很难。”
乔莺对廉四海的话不以为意。
一个人有手有脚，真的想做一件事，什么没有人能拦得住他的。
除非，他根本就已经决定将老家的亲人家人遗忘。
书房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静得可以听到邱氏痛苦的吸气的声音。
好一会儿，廉青云轻声道：“玉莲，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说再多也没有用了。既然我们还能在京城见面，说明是我们一家人的缘分。廉枭我见过了，你把他养得很好。你看你还缺什么，我愿意补偿给你。”
“补偿？”邱氏深深皱眉。
“是啊，我在京城这些年，也置办了不少家当，你看你是要银子还是宅子，我都可以补偿给你。”
“为什么？”乔莺脱口而出，“廉将军给我一个理由啊。”
“你，你婆婆这些年付出很多，我希望她过得好一点。还有，乔莺，我和你婆婆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有些东西理应被时间掩盖，我们谁都不要再提起，这样对任何人都好。”
邱氏失望的摇头，“廉四海，你要真的想补偿我们，根本就不会等到今天。你想堵住我的嘴罢了。收起你的臭钱，我邱玉莲一个铜板都不会要！我就是病死饿死，我也不用你这个陈世美管！”
“玉莲！”
“我今天来了一趟，我也看出来了，廉四海，你早已经不是以前的廉四海了。你什么苦衷都没有，你也没必要虚情假意的这一套。”
“乔莺，我们走吧。”
邱氏站起来就往外走，乔莺紧紧跟着她。
邱氏和乔莺很快远离了廉青云的视线，出了将军府的大门。
“喜鹊。”
廉青云叫过刚刚那个丫鬟。
“老爷，什么吩咐？”
廉青云昂着下巴，从手指上剥下一个黑玉扳指丢给了她，“今天府上来人的事，不可以跟夫人说一个字。”
外面。
乔莺和邱氏已经出来了。
六月花牵着马在等着，在六月花身后，廉枭也已经到了。
“你怎么弄的？”廉枭第一眼就看见了邱氏头上的伤。
“是我自己撞的。”邱氏解释了原委。
廉枭无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要找来。”
“我想了解了解罢了。”邱氏这会儿看起来情绪稳定多了。
“那我们先回去。”
回到府上。
已经接近晌午。
一家人一起吃了东西。
乔莺可以说寸步不离邱氏，生怕邱氏又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一方面乔莺又对邱氏有了一分佩服，没想到，以前那么吝啬那么爱财如命的邱氏，今天竟然一口回绝了廉青云的补偿。
邱氏也看出乔莺看自己眼神的变化了。
“咋的？今天看我不一样了？”
“呵呵，有点不一样啊，婆婆，你今天可真长脸，廉青云说补偿你的时候，你竟然不要。”
“呸，我才不要，他给我银子就是想堵住我的嘴。”
“那你的嘴堵得住吗？”
“我不用他堵，我虽然大字不识一个，我也不知道不给儿子添乱。我儿子现在也是个当官儿的人了，我不给我儿子找事。”
“婆婆，有觉悟。”乔莺竖起大拇指。
“对了，乔莺，我正想跟你商量一个事儿来。”邱氏正色道：“通过这次的事情，我也是想明白了，我要有骨气，我堂堂正正的活着。我有啥不好的，我养老养小，没干过一件坏事。那廉青云才不是东西，让我为他一直痛苦，问问他配吗？”
“他不配。”
“我对你起誓，我以后再不赌钱了，我要好好过日子，帮你带这个家。”
“好！”
“对了，还有一个事啊，我想过了，人不能不念书，你看咱家廉枭，样样都好，就是念书念得好，咱家这四个娃儿都得好好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