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

    谢阿婆将桶内剩余的泔水倒进院内集中存放泔水的大桶里。

    回来时地上的泔水已经结了冰,她穿着手工缝制的泡沫底棉鞋,脚底打滑摔了一跤。

    如果不是穿得多,非摔伤不可。

    谢阿婆扶住楼梯,上门找李玥算账。

    贾靳豫开的门,对方气势汹汹的表情在看到他的时候,凝固在脸上。

    她磕巴了一句:“看,看什么?你媳妇刚刚害我摔了一跤?你瞧我这身衣裳,刚穿没两天,都弄脏了。

    你说改咋办吧?”

    贾靳豫掠了一眼,不紧不慢道:“你是来碰瓷的吧?”

    谢阿婆:“......”

    “前两天你儿子找到我,跟我说你脑子有毛病,让对你多担待点,我不跟你傻子计较。

    ”贾靳豫说完把门一关。

    谢阿婆听了贾靳豫的话暴跳如雷,手往门缝处伸。

    她以为贾靳豫不敢使劲,但她想错了。

    谢阿婆在老家做惯了农活,手指指节肥大,痛感袭来,她条件反射缩回手,刮得后指节上的皮肤都掉了,当即嚎叫。

    室内的几人同时朝贾靳豫望过去。

    贾靳豫已经关上了门,他说:“没什么事。

    ”

    但李玥等人都听到了门外的喧闹声,也分辨出了谢阿婆的声音,她在骂人。

    贺春梅撸起袖子,准备出去对峙。

    儿子儿媳妇斯文不说脏话,她可没那个讲究。

    贾靳豫拉住她:“这种人不搭理就行了,楼上楼下住着,闹起来也是让别人看笑话。

    ”

    “难道由着这老娘们儿作践我们哪?”贺春梅心中愤愤不平。

    “她家里人不会置之不理。

    ”

    果然,没几分钟的时间,外面便没了动静,林大娘过来八卦。

    贾靳豫只道不清楚对方为何突然上门骂人,至于她说的狗吓到他,他们家两小只这两天被孩子外婆带去了四合院。

    贾靳豫请她进屋坐,林大娘平时也爱道人是非。

    但她不传谣也不造谣,只说自己看到的。

    林大娘进门一看,狗确实不在家。

    她斥了一句:“那个老娘们儿,满嘴的谎话。

    ”

    “可不嘛,还说我故意吓她。

    大娘,我这个人什么样,你应该最清楚不过,我有那么无聊吗?”李玥接过话头说。

    林大娘点头附和:“你的人品我肯定相信。

    那老娘们儿给人第一眼感觉就不好,一脸凶相,听说她儿媳妇只要在家就会挨她骂。

    我前儿还说,再这么下去,她家里那媳妇早晚走以前白家儿媳妇的老路。

    ”

    李玥觉得不至于。

    胖嫂天天在家老太婆面对面,长期承受心理压力。

    而谢阿婆的儿媳妇有工作,在家时间少。

    孙子孙女也大了,不用谢阿婆管。

    谢阿婆算是过来养老的,和胖嫂需要人帮助性质不一样。

    她即便在家对儿媳妇发些牢骚,骂几句嘴,也敢过分。

    林大娘坐了一会儿起身要走。

    李玥挽留对方吃晚饭,林大娘婉拒,她送对方出门。

    走道里好几个邻居下班上楼时因为洒落在楼梯口的泔水结冰摔跤,正讨论着是谁干的事。

    李玥把情况说了一遍。

    几人先把楼梯口的冰铲去,随后上楼找谢阿婆算账。

    谢阿婆的儿子儿媳妇此时正在听谢阿婆说道李玥夫妻的不是,两人十分头疼,此时又见人上门讨说法,二人连忙道后,回来便和谢阿婆商量,让其回老家。

    谢阿婆大闹:“你们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凭啥让我在村里受苦受累?”

    谢阿婆说着抹起了眼泪。

    谢阿婆的儿媳妇宋芷一脸无奈,孩子小的时候,她说舍不得老家的一亩三分地荒了不愿意过来城里。

    孩子们长大了,都快要工作了,她说老了自己干不动了。

    每天在家为他们做饭,还喊着腰酸背痛。

    叫她去检查,她说自己的病,医院里检查不出来。

    在床上躺躺就能好。

    出门还给她惹事。

    什么人得罪不好,非去招惹姓贾的。

    院里得罪过贾靳豫的,哪一个有好下场?

    不是离开医院,就是调离岗位。

    夫妻二人把他们与贾靳豫之间的差距分析给谢阿婆听。

    谢阿婆不信:“你们两个四十出头的人了,还不敌一个二十多小伙子哪?!”

    “前儿个就跟你说,人家比咱们有本事,和年龄扯不上关系。

    ”

    但谢阿婆觉得年岁大,资历才深,她认定儿子儿媳妇软骨头太没用。

    他们劝说谢阿婆上门道歉,谢阿婆不去,一口咬定李玥害她摔跤。

    为人子女知道长辈受了气不为她做主,居然还让她去道歉。

    谢阿婆胸口堵着一团火气,干脆躺在地上撒泼,嘴里嚷嚷着生儿子没用,眼看着她被人欺负。

    宋芷无语极了。

    和柳晓刚对视了一眼,她最后找到贾靳豫和李玥道歉。

    李玥不见对方。

    她对谢阿婆没有好印象,自然不会有好态度对谢阿婆的家人。

    贾靳豫接受了对方的道歉,随后打发走她。

    这一场风波才算过去。

    次日清晨。

    外面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踩在地上咯吱咯吱响。

    贾靳豫不允许她开车,不安全,他提议送她。

    “送我过去你该迟到了。

    ”她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他的事,万一工作上出现紧急情况找不到他人,他肯定得受批评:“我自己坐公交车过去吧。

    ”

    李玥换了一个普通的背包出门。

    公交车半路走的极慢,她又要转车,到公司足足迟到了大半个小时。

    前台朝她打了一声招呼。

    随后指着坐在大厅的一位中年男人说:“今儿一早,那位先生一大早过来点名找你呢,门口停着的就是他的车,我问他是不是客户,他说他不是。

    就是私底下找你的。

    ”

    李玥偏头一看。

    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呢大衣,五官端正,气质不俗,有点儿面熟,手上捏着报纸,但目光却望向她。

    他在李玥的注视下站了起来。

    “你就是李玥小姐吧。

    ”

    李玥点点头:“请问你哪位啊?”她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的人。

    中年男人做自我介绍,姓钟,名一任。

    李玥依然一头雾水。

    “早前你在蓬莱饭店救了我母亲,我们登了报纸,也没见你来,昨儿才确定你的身份,我母亲让我赶紧来找你,她说想亲自向你道谢,予以厚礼。

    ”

    李玥恍然,难怪觉得此人面熟,和那位阿婆长得很像,她淡淡一笑,谦虚道:“不必了,举手之劳而已。

    换成任何人,我都会救的。

    ”

    话虽如此,李玥还是暗暗猜测对方的身份背景。

    姓钟,且有本事找到她的,会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