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姝殷勤地扶她上了莲舟,笑道:“是啊,王妃中了迷香后精神欠佳,这会儿看着好多了。

    ”

    吕慕宓嗯了一声,并没有留意莲舟上那个披着簑衣划船的舟子,只当是府中的影卫或家仆。

    锦姝应景地抱着把琵琶轻声弹唱起来,声线竟然流丽婉转,十分动听,琵琶技也很是精熟,大出吕慕宓意料之外。

    便问道:“锦姝,你这琵琶弹得很有水准啊,歌唱得也好,跟谁学的?”

    锦姝略一停顿,答:“奴婢幼时便是宫中的宫女啊,在选拔了伺候王爷之前,是宫中教坊司的,歌舞曲乐,样样都得学的。

    奴婢和雨樱也是因色艺出众才被兰贵妃选中伺候王爷的。

    ”

    吕慕宓听得入神,又问了她一些宫中的事,才想起什么似地问:“兰贵妃挑选的?”

    “是啊,当然不止我们二人,其实当初入选的有十余人,都在兰贵妃的宁秀宫伺候二位殿下,我们是被王爷选中,才在分府时跟着他到了王府。

    ”

    “也就是说,你们其实不是从小伺候他的?”

    “入选的时候八九岁年纪,也算是自幼伺候的。

    ”其实正是因为年幼,她和雨樱才能被萧奕修选中,毕竟小孩子可朔性强,也更容易被看透。

    当时的萧奕修虽只有十一二岁,心机却已十分深沉,绝不会选不可信的人。

    兰贵妃那时对他防范也不够深,才听之任之,没有刻意去干涉他的言行。

    “宫中也有御河,这个时节,宫中御河中的各色莲花想也开遍河中,王妃下次入宫,可以泛一叶莲舟去观赏一下,那里有些珍稀品种,连王府都没有呢。

    ”

    “是吗?上次匆匆入宫,都没来得及去看过。

    ”吕慕宓眼神中有悠然向往之意。

    “王妃没有游过御河?”

    “是啊。

    ”

    莲舟渐入荷花深处,吕慕宓经过一丛盛放的荷花时,挥袖一卷,凭空将一枝荷花折断,抄在手中。

    她纤纤玉手拈着荷花,粉色的莲瓣上犹有水珠,有清香四溢,闻着令人心旷神怡。

    再听着锦姝的琵琶与婉转歌喉,吕慕宓心情大佳。

    突然间,舟身倾斜,四下风平浪静,这一下来得极为突兀,吓得吕慕宓与锦姝都尖叫起来。

    锦姝抱着琵琶跌坐舟中,舟身往吕慕宓那边倾斜,她张着双臂竭力保持平衡,依然摇摇欲坠,情急之下伸手去抓锦姝。

    只听嘶拉一声,锦姝的袖口从中裂开,显然是承受不住她的体重。

    随着连声惊呼,吕慕宓掉落湖中,双臂一直扑腾,刚叫一声救命,便被湖水灌入口中,又沉下去。

    “快救王妃,快!”

    舟子这时已稳住了舟身,伸长了木桨过去,哑声叫:“王妃,抓住!”

    吕慕宓扑腾了几下,灌了许多水,才抓住了桨叶,没等舟子用力去拉,她已经借力一个纵跃上了莲舟。

    她虽不会水性,轻功却显然不错,这一纵跃利落干净,落下时也十分轻盈,并没有引起舟身的剧烈震动,再次倾斜失衡。

    她一站稳,便跌趴在莲舟边上,伏身呕了好几口积水出来。

    舟子去扶她,却被她甩开了,反手一记耳光甩过去,骂:“没用的东西,划个轻舟都能差点翻了,要你何用?”

    舟子摸着火辣辣的脸颊,似乎有些呆怔地盯着她看。

    “看什么看?本王妃骂错你了?”因为要吐出腹中积水,加上湿淋淋的红纱紧贴面颊影响呼吸,吕慕宓已摘去轻纱,露出了脸来。

    那张湿淋淋的脸再被她抹了一下,精致的妆容都花了,本来面目清晰可辨,确然冰肌雪肤,姿容动人,就是原来的顾清离。

    舟子似乎回过神来,低下头申辩:“刚才是舟楫被荷花茎与水草缠住,我用力去推,想要挣脱时,连桨身都被缠上……还请王妃恕罪。

    ”

    吕慕宓十分恚怒,反手又是一掌过去:“多说无益,就是你无用!”

    舟子却脚下一踉跄,仿佛是没站稳,避过了这一掌,她便一掌击空,自己反倒向前冲了一步。

    舟子握桨向前划了一下,舟身移动,吕慕宓更站立不稳,不由自主坐下去扶住了船舷,怒意虽未消,却不敢再站起来乱动。

    听那舟子道:“王妃可坐好了,这莲舟究竟窄小,王妃既然不通水性,还是要悠着点好。

    ”

    吕慕宓转脸对锦姝道:“这人在府里是做什么的?回头即刻让随风撵他出府去!”

    “是。

    ”

    吕慕宓一脸怒意,这湖便游得不痛快,舟子听命掉转船头往岸上划去,并没有另行耍什么花样,甚至对于她说要撵自己出府的话也没有求情或发怒。

    吕慕宓上了岸便气冲冲回院更衣沐浴,锦姝则悄悄去了月涟轩,看柳言玉也更了衣,向来沉静从容的脸上多了一丝抑郁之意,见了她也只是略点一下头不说话。

    “如何?柳公子。

    ”锦姝急切地问。

    柳言玉不回答,只一言不发地出神,仿佛有什么事让他离了魂似的。

    “柳公子!枉费我设计带你去一场,差点被你连累,结果就看你这么一张神秘兮兮的脸?”

    柳言玉终于开口:“好了锦姝姑娘,谢谢你。

    ”

    “我不是要你谢!”锦姝气急败坏,“我说你看出……”

    柳言玉突然伸手捂住她的嘴,朝外面看了一眼,有人影走过,细看是谨如,才松开了手,低声道:“没有证据的事……先不要捕风捉影。

    ”

    锦姝好生失望,道:“你看不出?”

    柳言玉点点头,道:“以后再说……王爷可能快回府了吧,你还是回风澈轩去,别让他察觉了。

    ”

    锦姝撅着嘴走出去,柳言玉在她身后,脸色已瞬间沉下去,挡不住衣衫剧烈的颤动,突然之间踉跄几步,扶着座椅扶手缓缓坐下去。

    竟然……竟然是她?不可能,柳言玉下意识又颤了一下,闭上了眼。

    那张脸就是顾清离的,绝对没错,可是那个人……绝对不是。

    他记得顾清离跟他说过在御河里上了萧奕北的船,跳入河中泅水逃生的事,她分明是精通水性的,而且……她游过御河。

    柳言玉渐渐全身发冷,毅然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