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到时候趁机回府一趟,就说动了胎气,在娘家待产……我爹会给我安排好一切。

    到时候让王爷过去,只在门外待产而已。

    ”

    “小姐想生个儿子还是女儿?”

    “自然得是儿子,不然我哪还有地位啊?”邬茹凤似乎心有余悸地颤了一下,捋起袖子,手臂腴白无瑕,什么也没有,可她却像是看见了什么似的,反复转动着玉臂。

    “小姐别害怕,王爷已经许久没对您动手了。

    ”

    邬茹凤道:“那是看在我有孩子的份上,他急需我生个皇孙,替他在皇上面前争回点宠呢。

    暮王有子,连废太子都有一子,他膝下却还空虚。

    眼看着皇上心意不定,左摇右摆,始终不谈立太子之事,他早就在琢磨皇上可能要凭皇孙的优劣而立太子了,我与王妃谁能先生下儿子,就定下了我们将来的荣辱。

    ”

    “小姐还真指着这个假儿子还争宠?”

    “我是不稀罕他的宠,可我得平平安安活下去啊,在爹爹成事之前,我得先保住自己的命要紧!”邬茹凤说完,眼圈又红了,“爹爹不让我回娘家,我又怕看见王爷,除了倚仗这个孩子,如何苟且偷生!”

    静楠迷惑地听了一阵,也是同样弹出一枚铁签暗器,将纸片钉入床架,悄无声息地潜身翻下屋宇,趁夜出了燕王府。

    邬茹凤这边,主仆二人都是寻常女子,邬茹凤是个娇养长大的官家小姐,丫鬟自幼服侍她,也不太晓事,两人隐约听见一点扑的微声,四下张望,屋内烛火暗得很,也没看清什么,便罢了。

    过一阵丫鬟扶邬茹凤上床,放帐帘子时见着了一枝铁签钉着的纸片,惊叫了一声,用力拔了好几下,一股猛力才将它拔出来,自己险些跌个趄趔,叫道:“小姐,你看!”

    邬茹凤匆匆看完纸条,刷一下变白了,喃喃道:“这……这……莫不是有人知道我装怀孕的事了?”

    “不会的小姐,上面一句也没提这事啊。

    ”

    夜幕更为深沉,东渊皇宫里各殿的宫灯也逐一熄灭,晗章宫廊下的宫灯一盏盏也灭了,过了好一阵,正殿的寝殿内才摇曳起一丝烛火,微弱地打在窗纱上。

    “还没回来?”赫连滟有些担忧地朝外看。

    “不必担心。

    ”

    顾清离的话音刚落,外头窗格一声轻响,窗叶被扳开,一道清瘦的黑衣人影自窗外纵身进来,一个翻滚落地站直。

    “静楠,信都送到了?”二女齐上前,脸上透着惊喜。

    静楠点点头,眼中现出困惑之色来。

    “有什么问题?”

    静楠敛一下眉,将所见所闻说了一遍,然后一脸不解地歪着脑袋看顾清离:“她俩看起来都十分奇怪,好像都各怀鬼胎,完全不像是快要生的母亲……哦当然,那个侧妃的肚子还是假的。

    ”

    说了一阵,突然发现顾清离双眸发直,竟似没听见她说话一样,不禁好奇地伸手在顾清离眼前晃了晃,问:“你怎么了?”

    赫连滟拉开她的手道:“她在想事。

    ”

    过了好一阵,顾清离才回过了神来,自语道:“董俞枫……她究竟是哪一路的?静楠,你从她那里离开后,没有再逗留,便去了邬茹凤那里?”

    静楠点点头:“我掷了纸信,怕被发现,自然要快些离去,难道还在那里等着被发现?”

    “不对,你要是躲在暗处多留意一下,或许就能发现董俞枫的秘密。

    我有直觉,她的来历非常神秘,她背后那个主人,很有可能是……”

    顾清离边沉思边回想,当初她是死在周真、凌馨宁那帮人围攻之下,之后她失去知觉,但仍可感知到帝王蛊离体而去。

    蛊在人在,蛊亡人亡,可知蛊对人的操控已经达到了令其生致其死的地步。

    这些控蛊人和蛊器背后,就有一个神秘莫测的“主人”,控蛊人对他的忠心达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这种感觉,真的很像董俞枫说的那个“主人”。

    她又想起在赤越时,邓盛川的爱妾方雅竹,她是唯一一个敢于背叛“主人“,将帝王蛊渡给顾清离的人,最后惨死。

    可见背叛了“主人”的下场极其凄惨。

    当初她始终都不明白那些女子背后的主人究竟是什么人,究竟有什么目的,现在董俞枫的可疑,突然让她联想起一切,串起了所有线索,再细细捋下去,她突然发觉,这个“主人”极有可能与东渊如火如荼的争储有关。

    静楠自然听不懂顾清离言下之意,一直困惑地看她。

    顾清离也无法向她清楚明白地解释,而且这些只是她毫无理据的揣测之言,便道:“我们先静观其变,后日是皇后宴请我们的日子,到时候再说吧。

    ”

    静楠性格单纯,又不爱琢磨这些皇族纷争,便点了点头,自去睡下了。

    赫连滟吹灭了烛火上床,与顾清离并肩而卧。

    晗章宫里有的是正殿偏殿,但她们为了商议事情方便,常宿于同一间寝殿,这样也方便互相照应。

    赫连滟低低问:“你确信邬茹凤与你是站在同一边的?”

    “这话说得不对,邬茹凤现在已经不知道我是谁了。

    ”顾清离微一苦笑,“我写的纸条,也不能表明自己身份,只希望对萧奕瑾造成一点阻碍而已。

    本想给他添点小乱,没想到居然有这意外收获。

    ”

    “嗯,萧氏的几个皇子可真没一个好……对不起,我不是说萧奕修。

    ”在赫连滟心里,萧氏兄弟真的没有一个能留下点好感,虽然她深知顾清离对萧奕修的矢志不渝,可自从得知萧奕修又纳新妃,心里便是一种不好的感觉,只是不便对顾清离明言而已。

    她虽不说,顾清离却听出了她言下之意,幽幽轻叹了一声,并不出言反驳。

    虽说萧奕修那个续弦顾清离并未亲眼见过,可这件事对她而言始终都鲠在喉,是个难解的心结。

    如今她一想到皇后为他们接风洗尘的盛宴上可能会见到那个陌王妃,她心里就痛苦而矛盾,既想见,又怕见。

    不管她们抱着何样的心态,夜宴还是如期而至。

    傍晚时分,赫连御便过来唤顾清离与赫连滟同去,仔细瞧她俩一身的衣着,竟是不约而同的一身东渊衣裙,不由微一敛眉,语调有些冷意:“你们俩可是北楚公主,穿成这样……让人如何想?”

    赫连滟是一身白底碎花的袿衣,长裙曳地,飞髾飘逸,看来便如一个待嫁的东渊贵族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