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王府中,萧奕修问清顾清若登门的原因,沉思片刻道:“他们或许有所疑心了。

    ”

    “所以,我们必须带顾清潇前往,但又务必要保证她不能乱说话。

    ”

    萧奕修点点头:“先去看看她。

    ”

    陌王府诺大的庭院下,有个庞大的地宫,不知历多少年修建而成,自成一套体系。

    地宫中有地牢、密室以及蜂巢般的房间,豢养着数百影卫,都隶属于暗阁。

    地宫的供水、排水、通风系统都不错,唯有阳光终年不见,只能燃着牛油巨烛与长明灯,因资源耗费甚大,在地牢这块地方可就没那么奢侈,能照得灯火通明了。

    沿着地宫的石阶步下地牢,是一道并不甚长却很黑暗的甬道,唯一的光源就是石阶下看守囚牢的影卫轮值房里那两盏灯。

    自从顾清潇被幽禁后,萧奕修从未来看过她,倒是顾清离不时会下来探看一下,让影卫们除了囚禁她,不要克扣她生存所需物资。

    因此顾清潇除了被囚,倒也没有受太多虐待。

    引路的影卫一路将甬道里的油灯全部点燃,萧奕修停留在尽头的囚室门前,隔着铁门上的栅栏朝里看。

    顾清潇蜷在房内唯一的石床上,整个人抱着棉被缩成一团,似乎对地下囚室的阴冷十分难耐。

    影卫打开铁栅,顾清潇听见声音,却只下意识地举袖掩面,似乎受不了外面的光线,对进来的是谁漠不关心。

    萧奕修打量着石室的环境,因为没有阳光照射,打扫也不勤,床边墙角尽是湿滑的青苔,里面十分阴冷,下水道里传来老鼠吱吱的叫声,桌上还有上一顿吃剩的饭菜,从残羹看,他们倒是真没有虐待她。

    “顾清潇。

    ”他的声音温雅而疏离,一如既往。

    顾清潇猛地放下衣袖,眯着眼适应光线,脸上表情呆滞,眼神却充满震惊,吐出的字节有些破碎不连贯:“王……爷,你还……还记得……”

    萧奕修眼中并无怜悯之色,只是淡淡看着她。

    顾清潇轻声喘息了一会,仿佛才察觉到他身边的顾清离,眼中迸射出极度的怒意来,像滚油浇上了烈火,瞬间燃烧着歇斯底里叫:“顾清离!你这贱人!你这变态的女人!都是你,都是你把我害成这样!你这不要脸的女人,只有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货色!新婚之夜你勾引姐夫未遂,后来又与小叔私奔……干脆跑了也便算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抢走我的夫君?贱人,烂货……”

    顾清潇嘶叫着,似乎还心有不甘,又跳下石床,向顾清离冲过来。

    她低着头直往前冲,撞到了一个人坚实的胸膛,明显不是女子胸前柔软的感觉。

    她甩着乱发抬起见,见萧奕修挡在顾清离身前,正俯视着她,眼神清冷得似乎要凝结成冰,只这么定定地看着她。

    “王……爷……”顾清潇痛哭着,刚攥着的手掌在击到他胸口的时候力气就泻了,留得又尖又长的指甲看来十分可怕,长得尖端都有些向内卷曲了。

    刚才她是企图在冲上来时抬手挠到顾清离脸上去的,看着那獠牙似的鬼指甲,可想而知若被挠中,脸上肯定是花了。

    萧奕修伸出手,牢牢握住了顾清潇的手腕,神色沉凝,一字一顿道:“被关在地牢这么久,你还是没学会说人话,做人事,看来你还是更适合这里。

    ”

    “不不不……王爷……求求你……求……放我出去,我会听话,很听话的!”顾清潇疯狂地点头,原来鸦青的三千青丝光滑如缎,可如今虬结成团,苍黄干枯,被她一阵凌乱的动作弄得披散了许多在眼前,不明的烛光将乱发后那张长年不见天日、苍白如厉鬼的脸映得更可怕了几分。

    连那双曾经酷肖顾清离的含情双眸,也失去了光彩,毫无昔日明媚流动的清澈光芒。

    顾清离从萧奕修身后走出来,几分同情,几分厌恶,几分鄙夷,她不想再看这个永远改不了禀性的女人,对萧奕修柔声道:“别跟她多说了,没有意义,向她直说来意。

    ”

    萧奕修点点头,手中骤然使力,顾清潇的手腕被他握得几欲生生折断,惨声呼叫:“别……饶了我……”

    “本王只想警告你,别再试图伤害清离,像今天这种污蔑她的言辞,不要再让我听到一句,否则——”他的眼眸如深邃寒潭,浩渺无垠,冷入骨髓。

    伴随着淡漠又平静的话语,他手上力道加重,内力如骤然吞吐的蛇信,舔着顾清潇的手腕刷地上行,游走在她体内,渐如浪涛汹涌,重重撞击着她的五脏六腑,令她整个人都如翻腾绞扭成束,挤压、重袭,奔腾不止。

    这是萧奕修当年北征时对付叛军与敌枭的方法,用以逼供,无坚不摧。

    多年不能摧动内力,如今使出来依然得心应手。

    他从不将这些对待战俘的残忍方法用以女子,可今日有些忍无可忍,若不是顾清潇还是顾清离的亲妹妹,他很有可能早就寻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将她处置了。

    顾清离清楚他在做什么,将手轻按在他的手背上:“让我来。

    ”

    萧奕修瞥她一眼,舒缓了口气,松开掌心,顾清潇身上压力陡然一空,整个人如布口袋般软下去,匍匐在地。

    “你先出去会,我知道你看不下去她这种样子。

    ”

    “我只是看不惯她对你的污辱。

    ”萧奕修温柔地抚摸她的秀发。

    伤害他的人,酌情可以原谅,可以从轻发落,可任何人想要伤害他的女人,那是百死莫赎的。

    顾清离笑了笑,轻推一把,将他推出去。

    她环顾一下四周的环境,道:“几日后是你生母余碧玲的诞辰,我们需要你一同出席。

    ”

    顾清潇蓦然抬起脸,眼中震惊疑惑,似在判断她言之下意。

    “别看我,就是要你好好做你的顾家三小姐,随我们去丞相府归宁而已。

    你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吧?”顾清离淡笑,“也算是让你出去放一次风。

    如果你够听话,这次的表现也很好,或许以后会酌情考虑让你偶尔去地面上透透气,露个脸。

    ”

    “我不信。

    ”顾清潇怕了萧奕修刚才的手段,哪怕他走了出去,远远隔着门外铁栅冷眼看自己,还是害怕自己流露出的不敬惹得他心生恚怒。

    她以前从未看出来,她爱的那个男人除了清俊出尘的外貌、深沉难测的睿智,居然还有残酷近似冷血的心。

    可那样的心,却为顾清离那个贱人化成了绕指柔。

    顾清潇嫉恨地盯着面前的女子,恨不得将她每一寸都扫过去,才能好好看清自己究竟有哪点不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