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若离开承阳驿馆后,先匆匆回府,向顾朝然与余碧玲说了自己心中疑惑,又道:“三妹自嫁入陌王府,从未归宁省亲,这中间可有些不对劲啊。

    虽说出嫁的女子便当以夫为天,可年节时令总也有回来的,而三妹便如消失了一般,怕不是在陌王府出了事吧?”

    余碧玲闻言倒是有些心慌,道:“只听说陌王去赤越治水尚带着她,两人应当是十分恩爱,不至于……”

    “他带着的是从不摘下面纱的离月,可我们皆知三妹并非离月,谁又敢肯定那个蒙面的女子究竟是不是三妹?”

    “那……那咱们是不是该借故登门拜访一下,也好探看清潇?”

    顾朝然一直沉默不语,此时才道:“不妥。

    女儿既已嫁出,若无特殊事宜,轻易登门,便是令萧奕修起疑,也不甚合规矩,难道让人排揎咱们以为陌王对待小女不好?再者,陌王府可是他的地方,在那里他要动个手脚实在容易,虽不见得会明目张胆害咱们,可有他在,能查出个什么来?”

    余碧玲妇道人家,无甚见识,对女儿又宠溺过度,闻言发起急来:“可也不能不管咱们女儿呀!”

    “约个时间,只说让女儿们归宁省亲,也好聚聚。

    ”顾朝然看了眼顾清若,道:“你母亲的寿诞不是快到了吗?只是以家宴为名,正好你也携暮王回府团聚一下。

    ”

    顾清若愣了一下。

    顾朝然见她应得勉强,道:“怎么,他有何不便?”

    “没……没事。

    ”顾清若却不敢说萧奕墨与她已是相敬如冰,若非必要,从不去她房里,甚至连看她一眼也懒得。

    自打凌家失势,萧奕墨大多时间都在经营他的朝党力量,所需金钱耗费极多,这也正是顾清若愁困间想出巴结赫连滟,打开两国商贸渠道的缘由。

    得闲留在府中的时候,萧奕墨更多时候则是去侧妃何怡钰那里逗弄长子庆豫。

    皇帝喜欢孙子,时常让他们带着孩儿入宫见安,他心里便动了念,要将庆豫培养得出人头地,更博得皇帝欢心。

    前朝往往有帝君因孙儿贤能而立其父为储君的例子,如今庆豫作为皇长孙,又几乎是唯一有竞争之力的皇孙,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何怡钰又是个善解人意的,没事便往府里买进婢女,借着庆豫需要人伺候为名,在她自己院里添了好几名水灵貌美、风情各异的婢女,这一来,萧奕墨哪能不整天往她那边跑?

    一来二去,这些婢女纷纷爬上了暮王爷的床,都成了通房的姑娘,只气得顾清若几乎要吐血。

    萧奕墨也心中有数,这些出身不高的女子美貌柔情,乖巧听话,也用不着扶正,只需给点甜头,整天哄着即可,连正名抬侍妾都不需要。

    哪用如顾大小姐这般,一身相府千金的娇贵清高,既不解风情又性情糟劣,最重要的是再也生不出孩子来。

    若不是碍着顾朝然的身份,萧奕墨怕早已七出之条休了顾清若。

    不过这回,倒是给了顾清若挽回颓势的机会。

    回了暮王府,顾清若顾不得疲累,先是回房揽镜自照了一番,想起今日带赫连滟上街时逛的那些脂粉铺子、成衣铺子,察觉自己已有许久没有精心妆扮过自己了,于是细细地对镜梳了云鬓,贴了花钿,上了些粉妆眉黛,跟着换上了帮赫连滟挑选时自买的一些衣衫。

    顾清若原本也是京城出名的美人,否则萧奕墨当年不会舍顾清离而娶她,这般一着装描绘,倒是又活脱一个名门千金,典雅雍容。

    她刚想命人去唤萧奕墨,却又站在落地铜镜前转了个圈子,犹豫着问贴身婢女:“本王妃这身可好?”

    “自然是好,王妃国色天香,比后院那些狐媚子要美貌高贵得多。

    ”

    “那王爷为何整日流连在她们那里?”

    丫鬟怔了一下,倒是不知如何作答。

    另一名丫鬟小心翼翼道:“怕是王爷吃惯了山珍海味,想换点清粥小菜。

    ”

    “那也换了这么久了,怎么不见他回心?”顾清若冷笑一声,她倒是有自知之明的,说到举止高贵,眉目端丽,她自问并不输于何怡钰买来的那些出身低贱的女子,可她输的,只怕正是这份高贵矜持。

    毕竟再美艳的容貌看得久了也会生厌,而何怡钰那里的通房丫鬟们各有各的长处,又擅长作妖,个个都知情解意的,不像她这般刻板。

    顾清若又端详了一番自己的容貌,今日逛一趟街,倒是从赫连滟身上品出了自己的不足。

    赫连滟的相貌自然也算出众,可别说萧奕修不喜欢,即便是在皇宫筵席上,萧奕墨与萧奕瑾这两个对着兰浔公主大献殷勤的,也没对她表现出特别的兴趣来,可见这女子最重要的还不是五官如何,而是风情二字。

    想到此处,顾清若轻叹了口气,将身上华贵的衣饰换下,穿了件剪裁十分省面料的贴身小肚兜,外罩了件薄透的绿绡对襟长裙,将纤腰束得堪堪要折断,外套了件浅色的褙子,前襟松解不束,将那低低的胸衣露出来,被高腰宽阔的束带托出了浅浅的沟壑来。

    这一身香艳勾魂,完全像是顾清若从前瞧不起的那种“不正经”,她向来认为并非良家女子的穿着。

    可何怡钰房里那几个得宠的丫鬟,都爱如此,哪怕是这天寒地冻的,她们宁可在外头加件滚毛领的厚裘斗篷,里头也是要这样妩媚撩人的。

    刚穿好,那边去唤萧奕墨的丫鬟也回来了,引着眉头深锁的暮王一脸不耐烦地踏进来。

    顾清若正冻得有几分瑟瑟,可从穿衣镜中看见萧奕墨踏进来,立即挺直了腰腹,转过身去,强颜朝他盈盈一笑,作出万般媚态来。

    她今日摒弃了往日喜欢的新月弯眉,勾了个更时新的拂烟眉,挑出几分别样的风情来,再搭配了这身不合时令的薄衫,明显地撩人魂魄。

    萧奕墨脸上的不耐渐渐转为惊讶,走近了,手按在顾清若肩上,外罩的那件褙子本就是松松敞着,腰间束带又解开垂着,五指轻拂间,滑不留手的缎子便沿着窄滑的香肩委落下去。

    屋里的丫鬟们都极有眼色地退出去,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