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为何要致妾身于死地?”

    萧奕修冷冷一笑:“程樱之,你还真当自己是陌王府的夫人?本王要致你于死地,你是有多高的身份,需要本王亲自出手?”

    “那……”

    “本王只是让你入狱,教慧巧指证你,并不是要你死。

    若真是本王想致你于死地,刑场换囚这种把戏,也能救得了你?”

    看着他清冷无情的笑意,程樱之如坠冰窖,全身发凉,双手撑在床边,死死地扣着软缎褥子,尖尖的利甲将缎面上划出几道痕迹来。

    “慧巧……是你杀的?”

    “你指使她割裂绑缚二皇子的绳索,令侧妃流产,莫非你觉得她还有活命的机会?”

    “那……那我……”他果然什么都知道!连她指使慧巧冒充锦姝,导致顾侧妃流产的事也没逃过他的眼!

    程樱之牙齿格格打战,原来是为了侧妃流产一事对她恨之入骨,那么她被整得再惨也不算冤,那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还是他心爱的女人怀上的。

    “但是你可以活下去。

    乖乖听本王的话,或许做不了萧奕瑾的正妃,但你可以名正言顺地活着,不必再每日躲在地窖中,闻着这难闻的霉湿味。

    ”

    程樱之已经不敢再相信他的话。

    这些皇子,有谁的话是可信的?萧奕瑾如此,萧奕修何尝不是如此?

    可事已至此,她发觉自己毫无选择,哪怕他开下了泼天的条件,她也必须答应。

    直到萧奕修离去时,程樱之才忽然抬眼盯着他:“王爷,妾身问你一句话,你能不能如实回答?”

    “问吧。

    ”

    “妾身指使慧巧冒充锦姝,害得顾侧妃流产,你事先是否知道此事?”

    萧奕修似乎对她问的这个问题感到有点意外,看着她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你……你真够狠心的,连自己的……孩子都……”

    萧奕修淡然一笑,这种事便没必要再跟她解释太多了,毕竟她这种女人,不适宜了解太多。

    “本王最后跟你说句,知道得越多,其实越不安全。

    你既然还想活下去,便安稳地做个糊涂人吧。

    ”他闲闲地转身,衣袂飘飘地出了地窖,清逸出尘的样子令人无法想像他眼中始终疏离的冷意。

    程樱之软倒在床上,心头冰凉。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早知会有今日,当初无论如何不该上萧奕瑾的当。

    张瑞在大理寺天牢查到的所有线索堆在面前,令他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燕王萧奕瑾,为了替犯妇程樱之开脱罪名,买通狱卒,李代桃僵,换下了程樱之。

    其实这事并不出奇,程锷在御营中身份不低,萧奕瑾为了笼络他,设计开脱是情理之中。

    对于燕王的身份而言,这种小事即便是捅到皇帝跟前,也最多不过挨顿训斥而已。

    可这犯妇是陌王府的夫人,事体可就大了。

    陌王究竟怎么想,是要她死还是要她生,便成了此事的关键。

    若为燕王得罪了陌王,怎么算也是两头不讨好的事,张瑞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

    狱丞吴常青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一直悄立于一侧。

    张瑞没头苍蝇似地转着圈,险些撞上他的时候,猛然一抬头,惊怒道:“你游魂一样站在这里做甚?吓了本官一跳!”

    吴常青的脸容有些僵硬,眼神却沉沉地颇有深意:“卑职只想替大人分忧解劳而已。

    ”

    “你?你能替本官解什么忧?”张瑞冷笑一声。

    吴常青平素不算他的得力臂助,行事为人都不算出挑,他挺看不上眼。

    只是吴常青的独女吴媺媺成了陌王夫人,张瑞近来才给了他许多好脸色,时有拉拢之意,便让他常跟随自己。

    如今吴媺媺疯了,陌王府出了那样的事,张瑞哪还有兴趣再向他示好,自然恢复了原来的冷淡嘴脸。

    “张大人,陌王与理亲王勒令你尽快查清此案,你现在必然在为此事烦恼。

    若将燕王救人的事揭露,无异于提溜着脑袋玩——那可是皇子,即便他有错,也罪不致死,将来有一日报复起来,你可曾想过后果?”

    “废话!”

    “可若是将此事瞒下去,你却不知陌王与理亲王得知了多少,瞧那日他们似有所察,不约而同去了刑场,只怕他们连这背后关节都是清楚的,你又怕得罪了他们。

    陌王也罢了,理亲王可是当朝第一权臣,皇上的亲弟弟,哪里是能糊弄的人?”

    张瑞陡然生出几分知遇之感,拍了一下他的肩叹息一声,正想诉点苦水,陡然又想到他到底还算是陌王的半个岳丈,无论如何不能在他面前胡言乱语。

    当下一沉脸,道:“你这是来探本官的话风么?”

    吴常青却笑了笑,虽然笑容依然阴沉,但已经是吴媺媺疯后他第一次露出点霁色。

    “卑职不敢,卑职在想,此事唯有一条途径,证明程夫人一案另有隐情。

    燕王因怀疑这其中的猫腻,不愿部下的女儿冤死,才设法将她救出。

    ”

    “你倒是会想!如此离奇的话,也说得出口!”

    吴常青却道:“卑职说的当真是离奇的话么?大人好好想想,此事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少?程夫人一个闺阁女子,即使善妒成性,哪来那许多周密的计算,敢在陌王府公然杀人?因妒杀人就罢了,为何杀的不是吴夫人,却要大费周折去杀明珠?你还真信那番害怕得罪程家的说辞?”

    “继续说。

    ”张瑞已经开始感兴趣了。

    “那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说辞罢了。

    既要杀人,还计划得缜密周祥,用明珠去恐吓吴夫人实在是不靠谱的事,谁能肯定她一定会被吓疯?若她偏偏没疯,还落了个杀人的案底,如何不做得彻底些,直接将吴夫人杀了?”

    “对!”张瑞现在觉得越来越有道理。

    “有人杀了明珠,意欲嫁祸程夫人,才指使慧巧给出假口供。

    毕竟慧巧自幼伺候程夫人,她若指证,程夫人获罪的可能性更大些……”

    “你的意思是,谁希望程夫人死?”

    “怕是因为这事,牵涉到了二皇子致顾侧妃流产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