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狼狈地回了寝殿,她关上门对着镜子察看自己,衣领上的扣子都被他扯掉了几粒,裸露出来的如水娇嫩肌肤上,留下几点红痕。

    她开始对着镜子恍惚。

    他对自己,和从前必然是不一样了,那时候他碰一下她,都会嫌弃地拿帕子擦净手再扔掉,可是他现在居然抱着她亲吻……他听到萧奕北可能对她做了什么时,热汽薰出的那点血色都褪得干净,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

    他是真的在乎她,还是他变态的占有欲在作祟?她已经分不清了。

    可是他毫不犹豫地跳下冰冷刺骨的河水中去救她,脱下自己的外衫拢着她……虽然他很擅长在人前作秀,但应该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安危去秀。

    她不禁有几分后悔,刚才把话说得太重了。

    萧奕修整理好衣衫,也对着镜子察看了一下自己,脸色依然是苍白的,仿佛没转过来似的,眼神竟然带着茫然,连自己都没分辨出来,究竟刚才想的是什么?

    他回想了一遍顾清离说过的话,眼神越来越冷。

    萧奕北,竟然敢动他的人……

    跟着顾清离带着怒意的双眸在他心底划过去,那层氤氲的水光令他想起了离月,他悚然一惊。

    那双相似的眼睛和她一身的药香……原来他的心里早已将她们俩分不清了。

    可她们明明是两个人。

    他决定要离王妃远些,再怎么相似那也不是同一个人。

    万寿筵尚未开席,已是丝竹绕耳,喜庆之意在宫中处处点起,天尚未黑,宫灯便亮了一片,宫女们端着鲜花瓜果往来穿梭,还有太监去东西两侧宫门迎亲王郡王与百官共同入席。

    金銮殿高广的大殿上,皇帝居中而坐,诸皇子早已端坐在下首,眼见文武百官的贺礼流水一般送来,清点报礼的太监连嗓子都快喊哑了。

    这种喜庆时分,皇帝的情绪却似乎并不那么好,开始还威仪如山地端坐着,渐渐就显出不耐烦的神色来,显然身体有所不适。

    萧奕修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

    顾清离并不清楚宫中情势,他却是一清二楚。

    近来太子萧奕北的荒诞行为皇帝多少有所耳闻,甚至听说他还在宫外一个青楼里私藏了名怀孕的女子,简直不能再荒唐。

    从琉心的事起,皇帝已对太子喜好美色的事意存不满,现在只怕心里更是动摇,因此年来虽然不表示什么,对太子的态度却越来越高深莫测,之前重赏萧奕瑾的军功,只怕也是做给太子看的。

    萧奕瑾和萧奕墨蠢蠢欲动,各展心机博皇帝欢心,凌氏家族势力在朝中日益坐大,皇后感觉到太子这个位置越来越不稳,迫于无奈下才想到要对皇帝下手,抢在他忍不下去、废太子之前让他驾崩西归吧?

    这种时候御药房失窃,皇后焉有不大作文章之理?不枉了他放在魏容华殿内的那双绣鞋。

    他微泛起一丝冷笑。

    嘉碧若的事已令皇后对兰贵妃心存不满,趁此机会发难,除去兰贵妃的势力,正是她的目的。

    萧奕修想着,也许在今夜这场寿宴上,皇后便会借机发难,留给萧奕瑾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皇帝的目光转了一圈,却看见萧奕修拿帕子捂着口,轻声咳嗽,他身侧的位置上空无一人,便发问道:“陌王妃呢?”眼神中颇有不悦。

    “回父皇,王妃身染风寒,只怕扰了席间喜庆,才告病不来了。

    ”

    跟着有太监走上一步,低低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皇帝的脸色便变了。

    太子竟然在御园独自约陌王妃上画舫,逼得陌王妃被迫跳进御河,行事真是越来越荒唐了!这事关乎皇家体面,他自然不能在万寿宴上直言,只能狠狠朝太子瞪了一眼。

    怪不得陌王妃告病不来,一是恐怕真在御河里冻着了,二是怕再见到这不知礼法的太子吧。

    倒是陌王竟然如此沉得住气,强忍着什么也没向他告发。

    一时间,皇帝对萧奕修的观感好了些,又瞥了一眼,见他正咳得剧烈,不禁皱了下眉。

    当年的战神,如今成了这样的病秧子,再怎么好也没用了。

    皇帝便不再关注他,继续接受百官朝贺。

    皇帝身边的太监退下后,暗暗和萧奕修对了一眼,彼此间便若无其事地各自转开目光。

    宴席开始后没多久,萧奕瑾突然扶着额,脸色很差的样子,他身边伺候的宫女便悄悄去传话,说燕王爷回京之前旧伤未愈,急着赶回京贺寿,这会儿发作起来,有些坚持不住,要告罪先退下。

    “去吧去吧。

    ”既然是战场上的旧疾未愈,皇帝也不便说什么。

    萧奕瑾的身影有些蹒跚地没入夜色中,到进入后宫,立即脚步匆匆起来。

    诡秘的身影在花木掩映下往暴室而去。

    冷不防,一道红衣身影挡在前路上,神出鬼没,不知从何而来。

    萧奕瑾原本是孤身而行,陡然见一道红影缥缈地立在黑暗之中,即便他胆大,也惊得顿了一下脚步,疑心是哪里的女鬼出没。

    “谁?”他压低了声音喝。

    他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不能让人发现,不敢将动静闹大。

    红衣女子缓步走近,红纱覆面,唯有一双亮若星辰的眼看着他:“燕王爷急着赶去暴室呢?”

    萧奕瑾脸色一变,忽然毫无预兆地出手。

    不管她是谁,竟然知道他要去暴室,先截杀在这里最为安全!

    红衣女子身影翩飞,仿佛一片彤云在他掌影间穿梭,偶尔看见她指如兰花,银光一闪而过。

    萧奕瑾竟然在交锋之中完全占不了上风,反倒是不时身上一麻或轻微刺痛。

    他不知道,若不是他身手敏捷,那就不止是一麻这么简单了。

    “你到底是谁?”

    “鬼医离月。

    ”

    萧奕瑾回京没几天,但这个名字却是听说过的,近来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正是各方势力想争抢的对象。

    可是,她为什么会入了皇宫?这点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谁带你入宫的?”萧奕瑾一时杀不了她,反而更为焦虑,只想着迅速摆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