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离边走边思索,萧奕修什么时候变那么仁慈了,竟然一纸休书就打发了辛子瑶?要知道凌越儿死了也没得到他半点怜悯。
嘉碧若小心翼翼道:“离月姑娘,你说辛侧妃她会不会再生事?”
“她?”顾清离想了想摇摇头。
萧奕修不会给她机会生什么幺蛾子了,虽然休书一封,回去后娘家也没面子,估计日子不会好过。
不对……她忽略了一点,辛子瑶可是皇后的人,一旦皇后知道她在萧奕修跟前事发,就会怀疑她把自己供出来,为了保证万无一失,皇后肯定不会容事败的人再活下去!
这就是萧奕修为什么突发慈悲的原因!
想通了这点,她冷笑一下,萧奕修自己不动手,却借刀杀人,她怎么就把他想得仁慈了?
第二天大清早,顾清离就被雨樱的声音惊醒了:“什么?辛侧妃自缢了?”
她敢肯定,雨樱是故意将声音放大好让她听见的,这丫头平时柔声细气,从不大声说话。
玉梨也很惊讶:“为什么?”
锦姝压低的声音传来:“昨晚嘉夫人带着离月姑娘去捉奸了……辛侧妃被废,收了封休书,想来没颜面见人吧?”
“带本王妃去看看。
”听她们八卦的这会儿,顾清离用最快的速度更衣梳洗完毕,站在门口。
玉梨吓了一跳,登时噤声。
近来她已经不敢在王妃面前有不恭之举,可王妃看她的眼神还是那么冷那么可怕。
锦姝轻咳一声:“奴婢听说王妃的咳疾……”
“怕传染?离本王妃可以远点。
”
锦姝不以为然地扫了这个从入门就无宠的王妃一眼,尽是不屑之色。
雨樱却轻拉她的袖子:“奴婢随王妃去。
”
锦姝虽然不甘愿,也跟在雨樱后面和顾清离一同去看了辛子瑶。
尸体早就被放下来,白布从头到尾蒙着,只剩下等萧奕修过来发落了,只不知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过来。
剩下的秦采桑、月芰荷和江诗雨三个哭得稀里哗啦。
兔死狐悲,这才没多久,凌越儿死了,辛子瑶也自缢了,她们对比这想到自己的命运,大概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结果看见王妃过来,三人愣一下止住哭,都行了礼站得离她远远的,显然肺痨的传闻也进了她们耳朵里。
“去掀开白布。
”
玉梨愣了,锦姝则一直站得远远地捂着口鼻,一脸嫌弃样。
雨樱刚迈了一步想去揭,却被顾清离拉着,冷冷道:“玉梨,你去。
”
玉梨愕然:“为何要奴婢……”
“你是本王妃的陪嫁,别辜负了本王妃的信任。
”
玉梨咽了口口水,心不甘情不愿地颤抖着手,去揭了白布。
随着她啊一声惨叫,往后跳了一大步,辛子瑶的死状终于露出来。
缢死的人十分可怕,除了脖中尽是紫黑色瘀血之外,还有人舌头会长长坠出,不能缩回。
辛子瑶如今就是这样,脸色紫胀,舌头耷在口外,甚至于两眼还圆睁着,一脸死不瞑目。
“把布全揭开!”
顾清离一声厉喝,吓得玉梨一哆嗦,抬眼看她。
“听见没有?”
玉梨不由自主地苍白着脸,闭上眼抓着白布一角,用力一掀,然后逃开。
顾清离弯下腰去,细细察看尸体各部,甚至抬了抬辛子瑶的下颌,解开了她的衣领察看,跟着又想将她攥得死紧的掌心掰开,却因尸体开始发僵而放弃了。
一屋子的女人看着她这副模样,都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王妃竟然如此大胆。
“看出了什么没?”萧奕修清悦动听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冷漠之意。
谁也没察觉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顾清离蓦然一抬头,横扫他一眼:“看出怎样,看不出又怎样?”
“你觉得她不是自缢的吧?否则可以细细察看?”他握拳轻咳了一声,一步步走近。
锦姝忙道:“王爷,您千金之躯,别离得太近了。
”
萧奕修却推开了她,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关切。
锦姝给他推得退了一步,神色有些委屈。
顾清离低头抚着尸体的脖颈,道:“瘀痕向后,局部皮肤呈现羊皮纸样,这是用牢固且质硬的绳索往后拖拽造成;另一道瘀痕向上,虽部分与勒痕重叠,但依然看得出是软沟痕,这是死后用白绫吊在梁上时间较长所致。
”
“所以,辛子瑶是先被勒死,再伪装上吊?”
“没错。
”
顾清离指使玉梨除去尸体鞋袜,玉梨几乎要哭出来,但在她凌厉目光的逼迫下,一边哭一边抖索着依言去做。
顾清离毫不客气地撩起裙摆至膝上,指着尸体下半部大片瘀积的紫红色斑块道:“尸斑坠积,说明尸体确实是一死就被人吊了起来,才会坠积在小腿部位,而已开始扩散,死亡时间算起来……应该在昨夜凌晨子时左右。
”
萧奕修轻轻击掌,淡淡道:“分析有理,继续。
”
“尸体的手紧攥,相信里面还能有一些痕迹——现在因为尸僵不能掰开,待死后十二时辰开始由僵变软,应该就能察看到了。
”
“你认为会有什么?”
“如果有人勒死她,她势必反抗,最常见的动作是下意识去抓脖间的绳索,有可能会蹭破掌心皮肤,也可能会在指甲缝残留绳索纤维,更可能在胡乱抓挠过程中扯下了凶手衣上某些东西……”
萧奕修点点头:“封锁此屋,所有人退出,午后再来验尸。
辛子瑶虽然败坏门风,有辱妇道,终究罪不及死,竟然有人敢在本王府中明目张胆杀人——”
他目光缓缓转了一圈,所有被他扫过的人都不由自主觉得一股寒意沁到了骨子里去。
江诗雨怯怯开了口:“王……爷,咱们不能陪着姐姐吗?”
“能,陪她去死。
”
江诗雨登时闭口不言。
所有人退出去,萧奕修和顾清离当先,一前一后走着。
到了岔路口,他突然停步回身,顾清离一边想着尸体的情形一边出神,额头险些就撞到他鼻子上,一抬眼不由愣住。
两人距离近在咫尺,萧奕修的气息淡淡传来,竟不由自主令她想到那晚他在枕畔的暧昧距离,莫名其妙地耳朵就开始发红。
萧奕修盯着她,尽管面上镇定,可玉白圆润的耳垂上那层可疑的粉色已经泄露了她的情绪。
他忽然觉得……本王的王妃还是蛮有趣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