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朝不懂她什么意思。
朱晓萌抽完最后一口，烟蒂被她丢在地上踩灭，随后长长舒了口气。
“念咱俩已经是朋友的份儿上，跟你说说也无妨。高中毕业之后我打算念警察学校，正巧碰上演习，大部队从我身边走过那种气势震撼了我，本来要去参军，但因为一些事情没能去成，后来改成了学医，业余时间练习散打，军体拳听过吗？我打的贼6。”
“果然人不可貌相，表面上看起来是个萌妹，没想到还有这种背景，但是医疗体系很多科室都很有前途，你为什么偏偏选了急诊？”
“只有急诊才能每天保持清醒，跟在部队差不多。”朱晓萌长叹一声，望着窗外日渐变黄的落叶，偶尔一片落下，仿佛就是曾经错失的梦想。
ICU里，仪器滴答滴答，张初树每天晚上下班之前，都要隔着窗户看张可凡大约半小时的时间。
每每如此，张开松总是站在门外静候，手机调成静音，尽量不打扰他们两父子的世界。
年轻时摸爬滚打，现如今的张初树早已经不是曾经的模样，望着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的张可凡，便总能想起孩提时的欢声笑语。
耳边滴滴答答的仪器，总是提醒着张初树他的儿子还活着，恍惚之中似乎还能听见有人叫着爸爸。
自动门关闭，张初树走出ICU，在外面静候的张开松连忙起身恭迎。
“辛苦了。”张初树说，随后直径快步离去。
悠长的走廊里，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张开松一人。
脸上一阵不安升起，很快又消失在犀利的眼底。
胸腔手术十分成功，袁立第二天便已经能坐起来，母亲张氏闻讯赶来，看着自家的儿子面色苍白憔悴地坐在病床上，忍不住哀声痛哭。
“立儿，你怎么会弄成这样子？”张氏雍容华贵，从头到尾都是价值不菲，短短的头发仍能彰显出女人风范，说话时拿腔拿调，听的人心里如同一根羽毛来回撩拨。
吴昱跟在身后殷勤，回道。
“夫人，董事代表在开会的时候突然晕倒，所以才紧急动了手术，是后天性的心脏病引起的炎症，好在是徐文朝副主任做的手术，所以请放心，不会有什么问题。”
张氏关怀儿子心切，听见吴昱的话顿时默然。
“徐文朝？副主任？现如今天海医院没有教授了吗？怎么让一个主任还是副级给立儿做手术？”
袁立觉得聒噪闭上双眼。
吴昱连忙解释：“专家小组还在开会的时候手术已经开始了，不过夫人您放心，那徐文朝副主任虽然刚来没几天，可是天海医院最厉害的医生。”
“什么？”
张氏愤然。
“给立儿做手术的居然是个新来的？是谁允许的？”
吴昱连忙解释：“夫人您真的误会了，徐文朝真的是个特别优秀的医生，而且也是董事代表求他做的……”
张氏更是错愕，惊讶不已：“立儿？求他？”
袁立一个头两个大。
张氏质问起来：“立儿，你为什么要求他？他不过是天海的副主任而已，是不是他逼迫你了？”
袁立只觉得烦躁，偏偏张氏又总是喋喋不休。
见他一直不肯说话，张氏忙再问吴昱。
“你说！立儿是怎么求他的！”
吴昱看了看袁立，又看了看张氏，不知该如何是好，正是左右为难时，张开松突然从外面推门进入。
“听说夫人来了，我来瞧瞧。”张开松将手里的病例夹到腋下，“好久不见。”
“开松！那个让我儿子求他的副主任，叫什么朝的在哪里？你现在马上给我把他赶出去！”
“什么？”张开松愣了一下。
“你跟我装傻？”张氏直言不讳：“我警告你张开松，整个天海医院最大的人是谁，你最好搞搞清楚！否则要是什么时候连吃了亏都不知道，那可就白瞎了这么多年的努力了。”
说来奇怪，明明创立了天海大学和附属医院，可袁家的人却不喜欢搞医学，甚至好几次主张把医院给关停。
要不是元老们的一致反对和誓死拥护，天海附属医院只怕早就不复存在。
张氏喋喋不休不依不饶，除了张开松和吴昱二人无可奈何之外，袁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妈！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下！”
一声呵斥，袁立的胸口线口突然崩开，一股股鲜血喷涌而来，很快浸湿了病号服。
张氏顿时慌张，紧忙按了床头的警报器，很快护士站的人便和医生一起冲了进来。
手术缝合处裂开不常见，他们必须要短时间内去到手术室进行二次消毒和处理。
一帮人急急忙忙将袁立推出VIP病房，张氏只能望着门口气喘吁吁。
“我要看监控。”
吴昱和张开松四目相对，目瞪口呆。
二十分钟之后，几个人出现在了安保办公室，根据张氏的要求调出那天手术室的监控。
看到袁立下跪的那一刹那，张氏整张脸都是惨白的。
一双猩红的眼睛，恨不得把视频里的人生吞活剥。
“我要见这个徐文朝。”
院长办公室，徐文朝打着哈欠推门而入，张开松和吴昱站在张初树身后，还有一个富态的女人端坐其中。
“院长，你找我？”
张初树有些不安，介绍道：“这位是袁董事代表的母亲，张夫人，有话要对你说。”
徐文朝不是傻子，知道她来的目的，袁立下跪的事情怕是她知道了。
“跪下。”
果不其然。
徐文朝问：“什么？”
“我让你跪下。”张氏凶悍道。
徐文朝淡漠，笑了一下：“我没听错吧？”
张氏起身走到徐文朝面前，抬手一个耳光：“跪下！”
耳光震彻整个办公室，徐文朝措不及防。
“你凭什么打我！”他质问道。
“打你那是你活该！还需要有为什么？袁立为什么在手术室给你下跪，你心知肚明吧？”
张开松见气氛不好，连忙挡在徐文朝面前解释：“夫人，你实在是误会了，文朝真的……”
她又一个抬手狠狠打在张开松的脸上。
张初树端坐在椅子上，面目狰狞。
“我说话什么时候轮得着你插嘴？”
这个女人杀疯了眼，现在就算是袁立站在这，她也要给几个耳光才肯罢休。
张开松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笑意盈盈。
而那女人丝毫不知收敛，呵斥着在场的众人：“要是有谁不想干了就直接说一声，别说是逐他出天海医院，就算是让我关了这家医院也在所不惜！医术再高明的人，也不过是个连给袁立提鞋都不配的狗罢了。”
她算是字字珠玑，每一句都如钉子一锤一锤敲在了徐文朝的心口。
吴昱见情况不对劲，率先开口：“夫人，这件事情我替院长和文朝向您道歉，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是吗？那既然如此就跪在地上吧，袁立怎么做的你们就怎么还回来。”张氏转身坐在沙发上，“我要的不过分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很公平。”
旁人不语，目光落在徐文朝身上。
而此刻的徐文朝半边侧脸，被张氏的一个耳光甩的泛起了红。
“怎么了？不肯？”张氏见半天徐文朝都没有个动静，“徐文朝是吧？你爹是干什么的？妈是干什么的？难道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背景，所以才这么嚣张的？”
“没有背景。”
张氏得意：“没有背景是什么意思？家中父母务农？还是说做一些猪狗都不如的工作？他们把你这个寒门贵子，扶持到今天这个地步，不要以为有点成就就咄咄逼人，你的这点儿成就给狗狗都不要！”